没等他回神，得逞后的人已经笑嘻嘻地回去做菜了。

扑通、扑通……

他听见自己的胸口剧烈跳动，跳得要蹦出什么似的。

他难以置信地愣在当下。

仿佛脸颊上还留有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无法从中抽离。

“我忘记的事……”他怔怔地起身，定定地看向她，“是喜欢你吗？”

许眠一愣，惊愕地回望。

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她看见水一般柔亮的光，像雨后的天空，温润的、干净的，很熟悉的那种。

他继续向前走，走得很近很近，直到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空隙，他微微低头，仔细打量她，冰凉的指腹掠过她懵懂的眉眼，滑过她泛红的脸颊，最后停留在柔嫩的双唇上。

“是真的……喜欢过你吗？”

他喃喃道。

然而许眠不能确认。

她只能说：“初水哥哥，你忘记的，是我很喜欢你。”

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到想要嫁给你，喜欢到为了你可以不要性命，喜欢到哪怕你可能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放弃。

“只是你喜欢我吗？”他似乎不能完全相信。

接着又说。

“那我要再确认一下。”

下一秒。

他在许眠眼前无限放大。

依旧是用手捧住她的脸，依旧是让她脚底一悬，看来他是真的忘记了太多的事，所以将一切都回归到最初的伊始。

他们最初的那一次接吻。

就是这样的。

唇舌相触的刹那，他猛烈跳动的心反而落了下去，落得很低很低，一种早该如此的了然从心底涌起。

为什么是早该如此？

他不就是曾经喜欢过她而已吗？

难道说……

他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想断然抽身，可许眠却不答应。

她个头矮归矮，但踮起脚尖也能勒住他的后颈，只要她不松手，晏初水就不能松口，他倏然睁大双眼，有一种被她反杀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是真的。

她在很认真、很努力地回吻他，晏初水本想将她一把推开，却看见她的眼角流出泪来。

一颗一颗，如同晶亮的冰花。

平静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感觉身体一阵发烫，耳畔有一个声音响起。

——初水哥哥，你已经丢过我两次了，不要再丢第三次了哦……

他终于想起来了，也终于确认了。

她很喜欢他。

而他，也是喜欢她的。

在过去的曾经，在被他遗忘的角落，以及——

此时、此刻。

窗外有凛冽的北风刮过，呼呼作响，而屋内一室暖意，许眠紧闭双眼，却对周遭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风声、呼吸、心跳……每一样细微之处都被她牢牢捕捉。

然后，是手机铃声。

特殊设置的那一个。

她猛然松手，没有一秒犹豫。

接通电话时，她的脸颊还是火烫的，“喂？”

电话的确是精神病托管中心打来的电话，也是和她最熟的那一位护士，只是声音有些颤抖，“许眠，你、你……”

“怎么了？”她匆匆抹去眼角的水痕，问道，“是外婆有什么需要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来秒。

安静得仿佛断了线。

“喂？”她又叫了一声，莫名的心慌。

依旧是沉默。

“是天冷要加衣服吗？还是她最近胃口不好，不肯吃饭？”慌乱之下，她开始多言，“是不是不小心又摔倒了？”

可这些声音都像是掉进深渊的石头，于无声处消失不见。

对方终于有了回应。

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稳住啊。”

许眠的嘴角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似笑而非。

“稳住……呵，有什么事需要稳住啊……”

她捏紧手机，大滴的泪水已经开始掉落。

在对方说话之前。

“你外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