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惠香看着曲仪被人抬了出去,她浑身发抖地坐在一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曲仪临死前痛苦的样子在她脑海中不断的重复,她修长的身子在床上不断的挣扎,手指掐着被褥,大红色的指甲因此折断。脖子上原本隐藏的青筋顺势暴起,一张脸涨红着像是有人踩在了她的心脏上,使她无法呼吸。然而这种模样她持续了不过几瞬,便永远的平静了下来。 于惠香身边的丫鬟趁机摸了进来,她一直被关在耳房里,好不容易进了屋瞧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她自是不知道曲仪的死对于惠香有多大的打击。 “大人?大人?”她叫唤着于惠香,伸手要去拉她,哪知于惠香在她碰到的一瞬间就暴起,然后就发了疯一样在屋里砸东西。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像是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不止惊动了看守的婆子,也惊动了被关在厢房东梢间王桑梓与余素两人。 一瞬间小院的厢房如同在炉上烧的滚烫的开水一样咕噜咕噜热闹的不行。 于惠香大声地叫着,与此同时余素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大喊着她的名字,手上用力拍着门板让人开门。 而东梢间的门外却无人答话。 坐在她对面炕上的王桑梓面上一片平静,瞧见了她的动作半阖了眼说:“别白费劲儿了,她们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余素闻言回了头看向王桑梓,自她们两个被关在这里开始,王桑梓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她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似的。忽然这么一开口,倒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种的状态下,余素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戾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是不是!为什么突然要把我们关起来?我们犯了什么错?” 话里藏着火气,像是炮仗一样在房间里炸开了。 王桑梓看着她嘴角微翘,冷笑着说:“有没有错你自己不知道?” 她们哪里是犯了什么错,而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么浅显的道理,又有谁会不明白,偏偏余素不肯承认。 对面的那两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而她们虽然还安全但也是前路未卜,生死莫测。 想想出宫六个人,如今只剩下两个,感情好不好是一回事,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错的。” 身为和亲公主的陪嫁,却从来都不是她的心腹之人,身为奴婢却充当着监视的眼睛,这种事落到了谁身上都会受不了。 至于针对公主的毒手,究竟是为了栽赃陷害还是却有其事,到了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王桑梓自觉无趣地阖了眼。 听了她的话余素眼神不停闪烁,心中也不是没有思量。她从来不是愚笨的人,王桑梓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屋外于惠香的声音蓦然停了下来,像是整个心脏被揪了起来一样,余素茫然地坐在了桌旁。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想活下去,所以才会在察觉到一丝端倪的时候果断示警曲仪,想要夺得一线生机。只是她一直以为此事是针对公主而起,直到王桑梓这么一说她才不得不承认她们和公主从来就不是一条船上的。 王桑梓轻笑一声,继而说道:“谁不想活下去呢。” 是啊,谁不想活下去呢。只是活下去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生活往往是生下来容易,活下来难。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像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宿命一般的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咔嚓的声响,在鸦雀无声的屋内掀起了波澜。 两人向外看去,一个长相秀气的丫鬟拎了个食盒走了进来,王桑梓认出来这是跟在内院女管事阿勒身边的婢女。 “奴婢见过两位大人。”那丫头超两人福了一礼,余素等人是有品阶的女官,普通的丫头称她们大人自然是不为过的。 余素向外望去,这丫鬟的身后站着两个护卫将大门给挡的严严实实的,于惠香那头的情况却是一点也瞧不见。 “王妃听说两位大人身感风寒,特来命我给您二人送来两碗药茶,驱驱寒气。也望两位早日康复。” 巴掌大的碗里放着的是半碗药茶,到了她们的手里还是热乎的。 余素捧着这碗汤心脏狂跳。她不由地想到了王桑梓刚刚说的话。她们都不是没见过风雨的人,宫里的手段可比话本子里的还要高明的许多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说的是仆从和主人,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单方面的荣损。正真的事实是仆从的损永远伤不到主人根本。 而若主人容不下仆从,想要铲除他们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比如现在就是绝佳的机会。 “这茶可有给对面送去了?”余素面色如常,然而此时她的心跳却出卖了她。 那丫鬟抿嘴一笑:“那是自然,王妃吩咐的是各位大人每人一碗。” 余素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莫说是一碗茶,就算是□□,她便是有万般的借口也必须喝下去。 心中虽是如此想的,端着那碗茶的手不断的颤抖,到了唇边却几番不得下口。她盯着那碗药茶,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开心的有难过的,更多的是对人世间的不舍。 就在她犹豫之际,王桑梓已抬手将整碗汤水都喝了下去。空碗放回桌上,她说:“请姑娘代为谢过殿下,殿下圣恩犹在,奴婢必定会早日康复。” 她说完那丫鬟又笑眯眯地看向余素。顶着众人的目光,余素一咬牙红着眼睛将药茶喝了下去。 喝吧喝吧,喝了就会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