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CBD。 早晨8点,CBD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不时有行色匆匆的白领提着公文包走过,也有不少白领出了地铁口走两步转入滨海大道的一条巷子中。 这条巷子是CBD著名的“文化巷”,这条巷子与周围繁忙的街区不同,在忙碌里闹中取静。巷子里是一些书店、咖啡馆和蛋糕店,工作之余,白领们都喜欢到巷子里某一家中意的店里坐一坐,早晨买一份早餐开启一天的工作,下班后点一杯奶茶卸下一天的疲惫。 巷子里有一家名叫“空想家”的咖啡馆颇受欢迎,很少有人知道老板是谁,但早上八点半之前到店里买过咖啡的人都知道,早上八点半之前煮咖啡的女店员煮的咖啡很香,人也很漂亮,她总是挂着微笑听客人说话,但很少和别人聊天。八点半之后的一整天,女孩很少会再出现在店里,问过白天在店里的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也只说那是老板的朋友,早上帮忙顾半小时店,再深入的问题两个小姑娘都只是笑笑,不会再回答。 和往常一样,归朔晨带着拉布拉多犬“小太阳”来到文化巷开店,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归朔晨走到吧台后面挑选咖啡豆。 归朔晨刚把咖啡豆从柜子里拿出来,玻璃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化着浓妆的女人推门而入。 “小晨姐,你在吗?”女人边推门边朝店里叫。 吧台后面的归朔晨一边继续在架子上挑选着咖啡豆,一边轻声开口应道:“嗯,我在。” “嘉卉姐今天要晚点来,让我过来你这儿给她拿下咖啡。”女孩走到吧台前坐下。 “嗯,一杯Mocha,您稍等一会儿。”归朔晨虽然性格很温和,但是她的话却很少,不熟悉的人都会觉得跟她有距离感。 比如说现在这个坐在吧台外的女人,归朔晨甚至都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不记得她到底是叫Linda还是叫Mary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在她开口说出好友秦嘉卉的名字时她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大概是好友的同事。可是就算如此,她也能做得很礼貌,避免不记得别人名字的尴尬。 “对了,小晨姐,再给我一杯Espresso吧。” 归朔晨把咖啡豆倒入磨豆机里,头都不抬的应道:“好。” 吧台外的女人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吧台内的人一直在认真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也没有开口说话,而吧台外的女人也不在意,一直在自说自话,直到10分钟后,归朔晨把两杯咖啡装在保温杯里打包好放在吧台上。 对面的女人还在说个不停,像是没有看到放在吧台上的两杯咖啡,归朔晨终于无奈的开口:“您的咖啡好了。” “好的,谢谢小晨姐。多少钱?”女人终于停下嘴里说的话开始在手提包里找钱包。 “嘉卉月底会过来结账的,不用现在结。” “那好吧,我走了,谢谢小晨姐。”说完,女人提起咖啡转身开门离开,过了马路朝着街对面那栋CBD最高的写字楼走去。 归朔晨也没有在意刚才的事,也就是平凡早晨里的一个小插曲。女人走后没几分钟两个小姑娘就来了,她给自己冲了一杯Mocha抬着杯子就上楼了。 二楼的工作室是归朔晨的私人领地,只有店里的两个小姑娘和她的两个好友能上来,客人是禁止入内的。 工作室里有一张很大的工作台,工作台上凌乱的放着制作首饰必备的各种工具和材料,地上还有几张设计图被风吹落。而工作室另一边临街的阳台上则放着一个画架和各种颜色的颜料,画架上有一副还没有画完的画,一块布堪堪挂在上面,一阵风吹来,掀起布的一角,画布上是一个男人刚毅的侧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能看出,这个男人生的极为英俊。 归朔晨毕业于米兰美术学院珠宝设计专业,第二专业是油画。对于一个咖啡爱好者,在意大利这样一个拥有悠久咖啡历史的国家生活了7年,回国以后她就在CBD开了一家咖啡馆。 而作为她的专业——珠宝设计,她还没有毕业,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拥有一个小众的高端定制珠宝品牌“Unico”,和字面意思一样,她的设计都是孤品,是唯一的,每一件都是根据佩戴者而设计的,因为能够和佩戴者完美的贴合而备受欢迎。而她接订单却很“任性”,订单都是挑人的,但是标准不是挑有钱人,好像大部分是看心情,她拒绝过有钱阔太太定制耳环的要求,却接受贫穷学生送给异地恋女友的发卡礼物……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她也从不解释,任由外界猜测。她接的订单很少,而外界却褒贬不一,有说她高冷耍大牌的,也有说她纯手工制作产量低的,更有说她傻该把首饰量产的……而她却依旧“我行我素”的,按自己喜好接单。 外界更不知道的是,这些总是惊艳到世界的珠宝是出自一个二十多岁看似普通的女孩之手,包括她的客户都没有见过她,每次都是通过邮件交流,从不当面交流。 归朔晨端着一杯Mocha略吃力的走上二楼,仅仅是20多级台阶都让她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她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后,站在楼梯口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迈步往工作台那边走。 工作台上放着十几张设计图,是一根中国风的拐杖,但设计图上都是不同的姿态,有老虎,有狮子,也有龙。不远处的墙角放着她前几天特意托人重金从北京拍卖回来的黄梨花木,正是用来做这根拐杖的。但拐杖的设计图却一直没有定下来,最近一个月归朔晨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来设计这根拐杖,但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画出一张她自己满意的设计图,这让归朔晨有些烦躁。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设计图,可是觉得没有任何头绪,这让他更加烦躁的转身朝阳台走去。 她走到阳台上扯下遮着画板的那块白布,她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时正好是早上8点38分,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楼下的马路。 2分钟后,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直行红灯转绿,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从楼下的马路上驶过,坐在驾驶室的男人侧脸和画里的男人明显是同一个人,只是车上男人的表情却比画里男人的表情更加成熟和冷漠,很明显,画里的人是许多年前的他。 归朔晨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绝对是别人都没有见过的,包括身边的两个好友都好多年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了。她看着即将转入地下停车场的车轻声说:“早上好,小北哥哥。” 祁霁北一向生活都很有规律,每天早上6点30分起床,在小区里慢跑一小时后回家洗澡,吃过早餐以后8点20分出门,开车到公司,20分钟以后到达公司,8点45分走进办公室……从7年前开始,除非出差和接到消息出国,每天如此。 从7年前开始,祁霁北的生活就只有工作和接到消息就满世界的飞。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个年轻的CEO是个工作狂,自从他的父亲祁靳铭退出一线以后,整个公司都靠他一个人。 作为腾祁这样一家上市公司的年轻掌权者,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他把工作做得无可挑剔,让那些不看好他的合作伙伴都无话可说。 可是大家都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他有多忙,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有一个电话他永远都会接,不管他是在开股东大会,还是在参与竞标,只要接到电话,他就会订最近的机票离开,飞往那通电话里说的地方。 他这么做的原因和他把度假岛变成墓园的原因,都只有身边最亲的家人和挚友知道。 祁霁北刚跨进办公室没多久,穿着红色连衣裙化着浓妆的秘书助理Emma端着咖啡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看到Emma时,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他也没说什么,示意她放下咖啡就可以出去了。 Emma放下咖啡失望的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至于失望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的CEO又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当然,他对整个公司的人都是如此。 Emma把门关上以后,祁霁北端起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腾祁大厦不仅是CBD最高的建筑,同时也是滨海市最高的建筑,而站在顶楼办公室的他,把整座城市都踩在脚下,他也征服了这座城市。可是,当他无数次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时,他却很无助,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小晨,你到底在哪里?还要多久你才能回家?到底还要多久我们才能找到你? 站那么高又怎样?他弄丢了他心爱的小姑娘,哪怕找遍全世界,只要能找到她,他都愿意。可是,他真的还能再找到她吗?第一次,当客观事实放在祁霁北面前时,祁霁北选择了逃避,他用工作麻痹自己,想让自己哪怕有一秒不想她,可是只有深陷在这件事里的祁霁北和归泽煦知道,不可能,哪怕有一天他们接受了现实,他们此生都不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