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凑巧,她那保养得极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许细纹的手在矮桌上轻敲几下。
一直静候在身旁的许嬷嬷,极有眼色地替她说道:“王爷,昨个儿宫门下钥前,柳大人匆匆忙忙地往宫里递了折子,说是家里人出了事,找太后娘娘讨了半个月的假,然后赶在宵禁前便出了城门,如今怕是已经走远了。”
太后待她说完后,沉吟半晌才缓缓地说:“你若想要先行一步,那便留个信得过的人在府上,等柳旭回来了,哀家便差人将他给你送过去。”
事已至此,李骥不再多言,点点头便恭敬地从寿康宫中退了出来。
出了宫门,杨知远早已在大门口的马车上候着。
他见李骥沉着脸钻进车厢,心中顿感不妙,连忙问道:“如何?”
待马车平稳地驶离皇城,李骥才冷声吩咐:“母后基本安置妥当,倒是柳旭这边出了点问题,他怎么会刚刚好在这个时候离京?回府后立马派暗卫去追,无论如何,尽快把他给我带到小池村去。”
杨知远也觉得此事太过凑巧,点点头应承下来。
......
第二天一早,五更天解除宵禁的晨钟刚刚敲响,摄政王府的侧门就被缓缓拉开,门中迅速掠过几道身影。
这正是李骥和杨知远带着几个贴身侍卫,轻装简行地向着小池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才离开外城两里地,就被一驾强势地横在道路中央的马车给拦了下来。
“吁!”
“吁!”
突然出现的陌生马车令他们连忙拉紧手中的缰绳,胯下的骏马受到牵制后伸长了脖子,前蹄高高扬起,口中嘶鸣两声,听话地停下前进的步伐。
一个侍卫正准备上前与马车内的人沟通,却被李骥的手势给拦了下来。
李骥冷眼在马车上来回扫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熟悉的记号。
他内心轻哼一声,胯下两腿用力,驾着马便准备绕开这辆马车继续前行。
“唉唉唉!李骥你等等!”
隔着镂空车窗看到他举动的人顿时急了,慌不择路地从车厢里爬了出来。
由于行动间太过着急,这位四体不勤的英俊青年在下车时,还被自己外袍的下摆给绊了一跤。
众人眼前出现一个俊逸出尘,身姿清瘦的儒雅书生。
他墨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进雕花玉冠内,穿着时下最受书生们喜爱的圆领锦袍,用上好的深蓝色锦缎制成,衣摆处还精心地用银线绣着大片的暗纹,看上去十分精致。
即使当下他的形象有些狼狈,却仍然难掩他通身的清雅贵气,引人注目。
在这下车的短短时间内,书生早已迅速思量一番,愣是没敢扑到冷得像座冰山的李骥身边找死,而是快速上前牢牢地抓住了杨知远手中的另外半截缰绳,口中还念叨了一句。
“我等了一晚上,你们可算是来了。”
杨知远定睛看清面前这人是谁后,脸上顿时黑了大半,暗暗扯了一把没能把自己的缰绳扯回来。
他气急败坏地叫骂一句:“苏文瀚!你不在翰林院好好地修你的书,跑到这里来撒什么疯?磕着碰着了岂不是还要赖上我们?”
苏文瀚并未理会他的怒吼,而是直直地望向李骥,那双桃花眼中隐隐带着和昨日皇后一般的期盼:“你找到他了,对不对?”
李骥轻哼了一声,讽刺道:“本王并不知道苏修撰在说什么。”
苏文瀚苦笑一声,像是早已料定李骥不会对自己说实话。
“如今京中大势已定,你却连李暄的判决都等不及,第二天便匆匆离京,那就说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再加上这些年来,虽然偶然有小祚的消息,但你基本都只让属下去核查。如今这般着急,恐怕是你已经确定找到他了,对也不对?”
“啪啪啪!”
李骥漫不经心地为苏文瀚敏捷的推理鼓了几下掌:“不愧是状元郎,分析得不错。本王昨日才决定离京,你半夜就等在了这里,消息可真是灵通,让本王想想,恐怕言首辅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吧?你就如此甘心当他手里的棋子?”
“老师他......他也是担心......”苏文瀚内心清楚自己老师打地小算盘,一脸愧色,结结巴巴了半句。
李骥直接帮他续上了后半句话未完的话:“担心我并非真心实意想要接皇太孙回宫,更担心我在路上就直接斩草除根了,是不是?”
苏文瀚沉默半晌,不欲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自家老师和摄政王互相看不顺眼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己搅和进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