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康文凭很低,但是也知道法律,如果自己承认了,就真的会玩完了。本来心里还很不安,后来见到律师到场了,心就稍稍安定了一些,说话也硬气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夹着不屑,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别人问什么他都否认。 本来这一次的事件他可以不参与,后来见韩騑有心挑衅就出面了,以为韩騑会给他几分薄面,后面没想到会有警察。 现场的东西对两边人马都很不利,可是律师告诉他,只要他没有承认过正在进行交易,或者是没有人很肯定地说他在进行交易的话,那么是没有承认效率的。只要贩卖的物品上面没有他的指纹,根本做不了证据。 所以他死也不会承认,当然,他也不会真的死。顶多就是关押42小时或者72小时就出来了。 龙博一不得不佩服金永康的嘴硬程度,威逼利诱都不行,软硬又不吃。他是没辙了,只能拿证据说话。 到时候就容不得他不承认了。 “你怎么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见他走进来,李珊珊听到脚步声便抬头,一看就知道审问失败了,“很难搞吧?我听说这个金爷在黑帮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七岁就出来混了,文凭只读到小学。他父亲酗酒了就爱打他跟他母亲,后来母亲忍不了就抛下他跑了,他就一直强忍着,直到连他父亲也死了。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都跟尸体待了好多天了,满屋子都是苍蝇,而他脸色苍白,面黄肌瘦。” “就算是钢铁,也会被我磨成针的,放心。”龙博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起下颌,往办公室的方向动了动,“阿辰怎么样了,有没有情绪特别不对劲?是不是被局长处分了。” 身影微微弓着身体,从侧脸上看,只觉得很高冷。 李珊珊也是是刚刚才回来,所以她听见他这么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一回来就听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估计整个局里都传遍了,毕竟队长的脸就像一个调色盘,不得不引人注目。 担心被办公室里的队长听见对话,她移了移椅子,凑过去:“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阿。” “事情有些复杂,到时候再慢慢跟你说。” 龙博一没来得及和她细说昨晚的事,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站起身走向办公室。 里面的人正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敲了敲门,也没等回应就走过去。走到桌前低着头,看清楚他在看什么之后,脸色一变,就差没骂脏话了。 但是说脏话有损他的本质,想了想,强行压下怒火。 “阿辰,你....你在干嘛呀。”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问。” “.......” 龙博一忍不住走回去把门关上,拉上百合叶窗帘,回到桌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没对两年前的事情放下?你是不是存心想没了这份工作?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呗,你干嘛非要这么执着。还有,欧阳队长昨天是没把你骂够是吧,脸上的淤青还没肿够?” 因为实在太生气了,所以没法控制住情绪。 但是也只能说明一点,他是的的确确把段辰当成自己的好兄弟看待,出生入死,同甘共苦,不希望他因为这样子而没了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吼也吼完了,气也消了一点,但是看见段辰没有搭理他的话,瞬间又火冒三丈。 只不过那种生气是很傲娇地偏了偏脸,发出哼的声音。 “行了,别这幅表情,我有分寸。”段辰合上宗卷,侧面那一栏写着所罗门案,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 “这事情你就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吗?”龙博一快要被他搞疯,抓了抓头发,“阿辰,两年前的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现在平平静静地过不好吗?你干嘛非得要入虎穴?” 一只猫都想钻入虎穴,岂不是自动送死吗。 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触碰到他的不愉快,段辰的侧脸菱角分明,紧绷得要紧,只见上下嘴唇一启一合。 “没有过去,还没有过去。” 一切才刚刚开始。 龙博一知道他脾气,属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种,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他纠缠下去。但是他确实无法看着他去送死,而且还是不作不死的那种。 深呼吸,还想着好好劝他,但是他丝毫不让他有接下来开口的机会:“阿龙,假如...我是说假如,等这件事情结束,我辞职的话你愿意接手我这个职位吗。” 辞职? 龙博一吃惊道:“是不是局长要处分你,我就说了吧....昨天晚上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会不处分你呢。” 段辰扯了扯嘴角,跟他继续说正事:“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怎么可能不是?兄弟,我知道你心里苦,受了委屈就说出来,我肯定会帮你出头的阿是不是。哪怕他是局长,我也不会放过他。” “那行,那你帮我去找局长算账,看看他如何对待你?” “...我就开个玩笑,说说而已,别当真。” 怂包。 段辰往下说:“别闹,我是认真的。我想了想,挺想辞职,带着尔尔去环游世界。” 这里太黑暗了,兵跟贼,贼永远是贼,而兵却不知道还是不是兵。 大概太累了吧,梦想总是离现实离得很远很远。 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龙博一知道他是认真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两人共事这么多年,在某种形式上已经形成了默契,已经分不开彼此的信任了。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东拉西扯地扯开话题:“你不如说说你什么时候搞定了许尔,你们两个人隐藏得真够深的,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亲眼所见,至今都不敢相信。” 段辰神色倦怠,嘴角微扬:“我们才刚开始。” “这样子就对了嘛,谈多几场恋爱,别老是整得跟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生活永远只有两点,工作跟回家。人生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你,我只想谈这么一场。”见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了,段辰推开椅子站起来,“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有什么事的话电话联系我。” “哎?等等,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回去陪女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他没有女朋友,龙博一听在耳边都觉得刺耳到不行,心道我哪天找到了女朋友就天天膈应你。 他挥了挥手,表示慢走不送。段辰拉开门走出去,心想着待会路过蛋糕店买一块小小的蓝莓芝士回去。 听说心情不好的人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可是当他提着买好的蛋糕回来之后,看见门没关紧,里面还有动静。心里觉得奇怪,可能是因为当警察敏感的第三感觉,使他走路走得很轻,一点点地拉开门。 如果一会有什么可疑人的话,他就拿枪柄打晕他。 声音越来越清晰,电视机正开着,厨房里传出来‘咚咚咚’‘啪啪啪’的声音。 他走过去一看,松了口气:“你在干嘛?” 许尔把切好的蒜装进碗里备着,头也没回,听到门的动静就知道是他回来了:“没有阿,这不快到晚饭了,我打算做一个蒜香炸鸡翅给你尝一尝。喔,还有披萨跟薯条。” 都是高热量的食物。 也没管她,走出厨房后走向客厅,突然愣住。沙发换了一张新的,是红色的软皮,比原先的矮了一截。茶几换了一张圆形的玻璃桌,旁边安了一个小书架负责装书。 然后经过洗手间时,看见洗手间的地板跟马桶都跟新的一样,完完全全就是被刷过。他快步地走进房间,角落多了很多毛茸茸的公仔,有□□熊的,有长颈鹿的。 他不在的一下午她都在搞什么? “开吃了。” “嗯,来了。” 许尔穿着橘色的围裙,手因为沾到了水,又不想浪费纸巾,干脆在围裙上擦干,然后利落地脱下来。 妥妥当当的一副居家女人的模样。 其实令段辰最担心的是她这么冷静,难以想象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还能这么淡定地在家做一顿饭等他回来。 怕不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脑子不正常。 “看着我干嘛,坐下来一起吃阿。”见他还站着,许尔催促他赶紧入座。 今晚的晚饭是以西式为主题,披萨、薯条跟鸡翅。 色香味俱全。 许尔在他的注目下,咬了一口鸡翅的肉,发出惊叹的声音:“唔....好吃。你赶快吃阿,别看我。” “....尔尔,如果想哭的话,别憋着。” 他仿佛能猜到她心里的难过,知道她做这么多事情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但是这么做之后心里的创伤不会好,反而会越来越差。 他做好了随时把肩膀递上去的准备,只要她需要,就会给。 许尔嘴里吃了一块肉,听到这句话后嘴巴忘记了食咽,就这么张着。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一个是姜随安,一个是段辰。 两个都是她可以用来依靠跟倾诉的男人。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当然,段辰是想让她大声地哭出来。有事情不能憋在心里,会憋坏的。见她还不哭,不禁催促道:“你快点哭阿。” “....神经病吧你,我干嘛要哭?”本来是很难过的,但是听到这句话后立马就哭不出来了,反而很想笑。 “尔尔......” “唉,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行吗,我真的没事。你走了之后我很认真地想了想我的未来,其实我比那些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好太多了,至少我还能活到现在...不过也没关系,我会帮他们报仇的,其实我知道是谁害的。”许尔轻描淡写地说,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她知道是谁? 段辰顿了顿,紧接着很严肃地问:“是谁。” 许尔这会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选择了全盘托出:“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有一个男人找我。但是我看不清楚是谁。他想让我不要再参与两年前的案子,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让我小心孤儿院的安全。” 一开始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手也没这么大吧,难不成还能把孤儿院怎么着。结果刚说完,昨天晚上就出事了。 又道:“不过声音跟韩騑有点像。”就是不确定是不是他。 段辰想起昨天抓住他时,最后的那一声威胁,如今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手握空拳,表现出很愤怒的样子:“八成是他。” 人都死了,现在也不可能让她跟一个死人去计较,总不能够把尸体大卸八块然后发泄她的愤怒吧。 这样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职业道德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她看着段辰,貌似他比自己还要生气,不知道为什么.......生硬地握住他的手,让他看向自己:“我们一起找出真相吧,不要放弃。” 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还更重要,只有把幕后真凶抓到到了,孤儿院死去的院长妈妈跟小朋友们才不会感到冤屈。 段辰静静地看着她,兀自弯了弯嘴角,反手包裹着她的手。 明明是她难过,应该是他安慰她才对,结果角色调换了。 她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因为她懂自己的心情,所以将心比心,也希望能够鼓励到彼此。 要是不再振作起来,要怎么对得起她。 “好,不放弃。” 暖洋洋的傍晚,天空一边映着红霞,一边映着紫霞,还有一道白线,拉得很长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