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辗来到楚佑十七年的元宵节,王宫上下都笼罩红火之中。御花园湖畔边熙熙攘攘的声音,一个身着小华衣的小男孩抬手扯了扯珊珊的衣袖,“母后~母后~花灯放完了。” 珊珊莞尔一笑,温和道:“逸儿,许了什么愿望?” 云逸咧了咧嘴,大声语道:“希望我有一个姐姐!” 珊珊敛起笑容,低念道:“姐姐……”眼神中透出几丝悲伤,下意识合了合眼眸。眼角不由湿润。 后头一个身着雪白衣裳十七岁的少年,当着众人之面一拎起的云逸,径直走向湖畔。片刻之后,湖畔扑通一声。毅然转身走向附近一袭紫衣,头戴玉簪的十五岁少女。眼眸子中带着几颗火星子。 清脆一声响起“啪”,少女捂着脸蛋抽噎一声。 云轩低沉语道:“下回就不是这么简单。” 顿时人声鼎沸,珊珊思绪万千顿时拉回。 云逸全身湿漉漉,瑟瑟发抖地爬上湖,委屈巴巴跑向珊珊。 半抽噎语道:“母后……母后……哥哥!哥哥!欺负人!” 珊珊连忙俯下身,有些愤怒。手接过锦绣递给外裳披在云逸身上。叮嘱语道:“披好衣裳……别着凉了。”抽出腰间手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水珠。 远处一袭明黄色闻讯赶来,风尘仆仆而来。望见云逸墨发、衣裳全湿。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摘下身上的外裳披在云逸身上。温和语道:“逸儿,是云轩干的吗?” 云逸眼神带着几丝恐惧,抬眸怔怔望着玉龙。低语小念道:“父王跟哥哥一伙……” 伸出双手,身子贴近珊珊。又委屈念道:“母后……” 珊珊抬手抱着被裹成团子的云逸,“等等母后收拾哥哥!” 玉龙大发雷霆,“赵福!叫他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意气风发的穿着雪白衣裳的少年,抬高眼底望着玉龙。眼神中带着几丝怒气。 玉龙手指身旁的云逸,质问道:“怎么回事!” 云轩呵笑一声,不以为然,淡淡语道:“多他一个不少,您不是从来不在乎吗?” 珊珊起身,怒斥道:“司马云轩!他是你亲弟弟。平日当是小打小闹,今日元月十五,天寒地冻你推进芙蕖池!” 玉龙低沉语道:“拉下去重六十板子!” 侍卫听令,欲上去押人。被云轩怒喝一声,“滚!别碰我!” “你什么态度!” 云轩从怀中拿一方玉印,手缓缓松开。玉印子从手中滑过,落在坚硬的地上。“咣当”微小一声。面无表情,浅浅语道:“我不当……这个王位我不要了……” 珊珊惊愕,怒抬手,重重一巴掌打到云轩的右侧脸上。“这是太子玉印,给我捡起来!” 云轩转身,冷冷语道:“谁爱江山谁坐……”眼角不由湿润,念道:“楚国无雪,每年寒冬下的雪,又也叫“雪”。白如绫,落地如朱砂……” “楚国有雪,即使再白,落地亦是朱砂!”玉龙语道。 云轩听言合了合眼眸,毅然转身。愤懑道:“那是一场六月飞雪!您就由着它下!” 一袭冰绸,戴着玉冠的男子回应道:“太子!六月无雪,三月雨必下。” 云轩惊愕,“好好……很好!”无声启唇言语几字,而后有大声语道:“大楚三年,衢州人食……”未曾语完,“额……”措不及防打落于地。一口鲜血缓缓从嘴角流出。 “楚国没有六月飞雪!”玉龙眼神游离,转语道:“段州之案绝无冤……再闹此事!就废了你王位!” 云轩踉跄起身,手捂着胸口。于自家父亲耳畔咬齿轻语道:“六月飞雪是您和叔叔造的……” 玉龙抬手抓着云轩的衣领口,轻语道:“是所有人……父王爱雪,雪会再下的……”松开手,将他无情扔到地上。 云轩抬高双目,仇视凝望着那一袭明黄色。突然不经意发现腰间一块玉佩。默然敛回眼神。接语低沉道:“段州之案儿臣……再无异议……苏宥胜之女苏甯明日儿臣命人带过来给您结案……” “将玉印拾起来……” 云轩咳了几声,踉跄起身。 “都给本王退下!”众人只得于一旁望见狼狈一袭雪白衣裳的少年艰难弯腰欲拾摔坏一角的玉印。 披着长长的外裳一个小男孩抢占一步拾起玉印,双手捧得高高呈在云轩,垫起脚尖。“哥哥,给你!” 云轩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不是很讨厌了我吗?我对你可一点也不好……” “哥哥,虽然是爱欺负我。可不坏……谢谢哥哥……” 云轩不由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玉印。轻语道:“下回别听信她的鬼话……”转而黑着脸望着云逸低语道:“还有……下回再让我听到你提姐姐两字,你知道后果的……”而后转身,被侍卫押解下去自愿领罚。 云逸不由打了寒颤,望见渐渐模糊的背影。低念道:“打死算了……坏人……”被人抱入怀中,未曾抬眸瞧人。“母后……打死哥哥算了……” “你方才还帮他做甚?” 云逸有些受宠若惊,抱得人竟是自己的父王。鼓了鼓两腮,低念道:“谁知道他那么坏……”尝试头趴在肩上。 玉龙启唇对赵福语道:“赵福,命人加三十板子。”语毕,转身抱着云逸前往未央宫。转而对云逸温和语道:“现在天寒地冻,不可睡。明日会得风寒。” 云逸浑浑噩噩地低语应和。 珊珊于身旁示意停下,抬手触摸其额间。感到有些发烫。“好像发烧了……”加快脚步的速度到未央宫。太医匆匆提着医箱入宫,奔波于未央宫与东宫。 一袭身着雪白的衣裳少女,束着高高的墨发,面无表情站在京城长安城河旁。一袭粉红少女蹲在岸边,手中点着花灯道:“今日元宵佳节,你非要穿一身侠女装……” “我乐意……你放完花灯没?三姐……”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要不要放一个?小妹。” 少女转身到附近好几个卖花灯的摊位,置下几锭银子。对小贩一番言语。而后回到岸边,“三姐说得好不容易来一趟。该放……” 良久之后,粉衣少女低语道:“你真够有种的……买几千盏花灯……明日整条河都是你的灯!” “我对咱们国……主……小小心意。” 翌日王宫哗然成一片,众人议论纷纷,“听说了吗?昨夜京城城河放满了花灯。” “我告诉你,一整条河里面的花灯全是给咱们国主放。” 未央宫珊珊不禁唏嘘,“真的假的?” “真的。”五味从包里拿出一盏灭了得花灯。“给你们瞅瞅,我岸边随便拿一盏。” 珊珊抿了抿嘴唇,拿起夹在里面的纸条。缓缓打开纸条。读道:“敬国主,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白珊……珊……” 玉龙凑近珊珊的身旁呵呵一笑,戏谑道:“多谢王后一番好意。” 珊珊鼓了鼓两腮,“我可没放,要放也在王宫内放一池子。你很容易看到……”转语道:“五味哥,还有其他灯吗?” 五味又从包内拿出两盏放于桌上。 珊珊依旧拿起纸条读道:“敬国主,楚国无六月雪,愿苍天庇佑楚。国泰君安,永世昌隆。白……樰……” 顿了顿,“楚国无雪,愿苍天庇佑楚。国泰君安,永世昌隆。……”停下来,喉间哽咽一番,将纸条搁在桌上,眼角有些湿润。 五味见状拾起读道:“敬父王,楚国无雪,愿苍天庇佑楚。国泰君安,永世昌隆。司马……雪儿……”顿了顿,“这……小姑娘玩的有点大。” 玉龙双眸晶莹不少,她回来了?拿过纸条。细细端详一番。不是她的字迹。“五味,是个小姑娘放的吗?” “那个小姑娘包了半个京城的花灯,说是特意为国主放的。听闻今夜还放花灯。” “长什么样的?” “听闻一尺五,一袭身着雪白的侠女衣裳。手里喜欢握着一把山水扇。” “麻烦你明日把人请进宫内,我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我也想瞅瞅,小姑娘是多喜欢你!哼……” 悦来客栈房内 “小妹,你惹事了!” “怎么啦?我这刚回来。” “现在官兵在找你,谁叫你放满河花灯……” “这事我知道了。方才同人说了,就是请我入宫。” “你真不要命……司马雪儿四个字也敢写上去……” “呵呵,一番楚国子民的心意。全城花灯都是女儿为父亲放的。今夜的花灯更好看。” 谈话间房门轻敲响,“请进……” 雪白衣裳少女回首,低语唤道:“师傅,怎么突然来了?” “莒溪,你下去。”女子一番无可奈何转语道:“又做这么危险的事。”温和语道:“万事小心点,毕竟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 “知道了……” 皓月当空,城被许多微小的烛火照得通亮无比。一盏盏花灯随水而飘,客栈窗边身着雪白衣裳的少女倚靠在旁。明日用假脸见到后,再用真脸。低眸着脖间玉坠,再拿出这个……他要……就跑到未央宫,或者东宫。转身欢喜拿起桌上瓷杯大口饮尽。 片刻之后,感到头有些晕眩,脚心不稳瘫倒地上。于地上感到身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内力散出。惨了,发作了……视线慢慢模糊,不由低声念道:“父王……”而后被人缓缓扶起。 夜深人静,一批批人于河内静静打捞起花灯。片刻之后,又放回河中。 清晨人们从睡梦中苏醒,出门惊奇发觉天际下起皑皑白雪。于岸边随手拾起一盏花灯,拿出内纸条子。一脸惊愕,一时不稳手中花灯滑落。 午后王宫一个侍卫接着一个侍卫火急火燎跑向御书房。 “国主,昨夜河内的花灯里面写着两字冤雪……”大臣递给上一盏花灯。 玉龙拿起内附的字条,胸口一阵闷疼。“全部……吗?都……写两个字……” “大致都是写两字……” 玉龙失神,口中读道:“冤雪……”她在京城……双眉紧蹙,“全部人退下,此事……待后处理!”无神坐在椅子,身子慢慢软下。头趴在手。视角慢慢模糊不清,压得透不过气。雪…… “父王……父王……这样会着凉……” 抬眸望着眼前的粉衣小姑娘,“你是谁?小姑娘。” 小姑娘一个熊抱扑入怀,抿了抿嘴唇。“父王……今年的城河中的花灯全是雪儿放的。好不好看!” 欲伸手刚触摸她的身体,竟发现意外穿过。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嘴角上扬。回答道:“好看,来跟父王走。” 小姑娘抬手欢喜牵着他,奋力一追上。竟消失无影无踪。一瞬间来到悬崖峭壁边旁,在峭壁边望见自家八岁的女儿被人逼到悬崖峭壁上。 “父王……父王……不要……雪儿不想死……” “父王是爱你的,但为楚国……你必须死!”只见那人奋力一推将她推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拼尽全力跨步前去,伸长了手,握住一瞬间又扑空。竭力怒喊道:“雪儿!雪儿!” “楚国无雪,便能安定……” 回头愤怒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女儿!” “我就是你,是你杀了楚国公主……害的她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流落在外,任人鱼肉……” 从谷底传来一声声呼唤。“父王!父王!”呼唤中伴随着哭泣之声。转身欲跳下,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雪儿……雪儿!” “啊!”一声,玉龙身子直直坐起。额间不断汗滴落下,恍然发觉只是一场梦。观察四周后,自己身处含章殿。 珊珊满眼婆娑,欢喜道:“苍天保佑,你终于醒了。” “我不是在书房吗?怎么会在含章殿?” “那日独自趴在桌上,着凉了发高烧。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天佑哥,现在有何不舒服?” “只记得那日胸口好痛,压得快呼吸不上来。就趴在桌上休息一小会儿。”转语道:“那个放花灯姑娘来过了吗?” “不曾来过……” “天佑哥,喝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