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进来的一开始,脑袋里还狂风暴雨般的,想着能为自己解释开脱的借口,越到最后越是一团混乱,最终成了一团搅不开的浆糊,怎么想也觉得都是漏洞。
“陆危。”江央公主抬起头不高不低,不温不火的一声轻唤。
陆危颤着声答道:“卑臣在。”
他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里,生怕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被面前的少女发现。
这大抵就是做贼心虚吧,陆危有些自我嘲讽的想,藏在袖子里的手,也不由得攥紧了。
“陆危,本宫教你读书识字罢。”
“殿下!”陆危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先是错愕了一阵,随即反应过来就是不胜惶恐,叩首道:“请公主莫、莫要取笑卑臣了。”
江央公主却异常认真:“本宫未曾拿你取笑,陆危,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
“过来,接着。”江央公主说着,就将自己手中的笔递给他,陆危脑子里还是混沌的,他垂首站起来,却是下意识双手接过来。
“笔不该这样……你的手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江央公主头一次注意到,陆危的双手并不若素昔见到那些人的手,她不知为何心头一涩。
她从来没有看到,什么人会有过这样的双手,令人不忍目睹。
“都只是一些陈年旧伤,已经没有感觉了。”陆危清一清喉咙,故作不在意道。
江央公主蹙起眉头,说:“想必当时也很痛啊。”
他忽然有点庆幸了,自己过去受了那么多苦,才能来到公主的身边服侍,可以理直气壮的,借此获得殿下的怜惜。
陆危试了几次,却都拿不对姿势,他可以确定自己是会的。
正在他深觉难堪之际,江央公主温声细语道:“别紧张,但凡有心,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她就从容地握住了陆危执笔的手,让他随着自己的动作,行云流水的在纸上写出了陆危二字。
“是,卑臣明白。”陆危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那是殿下的右手,在宫粉胭脂的浸润下出来的,柔软白皙的指尖若春笋一般。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会重新触痛那些旧伤。
陆危想不到自己何德何能,得到殿下如此不凡的眷顾。
江央公主耐心的看着他一遍遍的练字。
而殿外,挽栀叫住了脚步匆匆的捧荷:“捧荷,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做什么去啊?”
“先前陆掌事吩咐我出去办点事,我去去就回。”捧荷一脸自然地说。
“呀,陆掌事是做了什么呀,你是怕了陆掌事吗?”挽栀突然发现,捧荷说这话时,并未如从前一样气鼓鼓的,而是和颜悦色。
捧荷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怕他,日后他走了,必然有咱们的一席之地,何必计较眼下呢。”
捧荷凭空自己将自己给争辩明白了。
甚至以为,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是很好笑的。
要做公主身边的贴心人,势必得有容乃大。
捧荷这么一想,心里就宽容舒服多了,见到陆危也十分的欣然,觉得他为五皇子鞠躬尽瘁,忠心耿耿。
于是,在即将接近到真相的刹那,捧荷的思路戛然而止,彻底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