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皇甫嵩终于是赶来了。
他在长安处理完手中的事务,沿途紧赶慢赶,又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这才风尘仆仆的赶到雒阳。
看着眼前须发皆白,面颊如同刀削斧劈一般,棱角格外的分明的老人。
刘宏心里也是颇为复杂。
想当初,这位老人大破黄巾,威震天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如今才几年未见,却已是更显苍老,实在叫人唏嘘不已。
只不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皇甫嵩当时的名望已经太高,甚至已经有人劝其南面称制,就算这位老人忠心耿耿,他也不得不防呀!
两人相看无言,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还是皇甫嵩先开了口:
“不知君召回下臣,是有何要事吩咐。”
即便是跪坐在垫之,他依然是腰背挺直,声如洪钟。
“老将军连日赶路,着实是辛苦了。如今见老将军威风依旧,朕心里实在是宽慰呀。”
刘宏感慨道。
“君言重了,这是下臣的本分。”
皇甫嵩作揖道。
刘宏点点头,也不卖关子了:
“此次召老将军回京,是有两事相问,其中一件便是凉州之事。”
说话间,已是让蹇硕呈前些日子的军情。
皇甫嵩接过来,略微打量便放在身旁:
“此事我在长安早有耳闻,韩遂杀了北宫伯玉,如今拥叛军十万,实为凉州心腹大患!”
刘宏道:
“老将军以为该如何解危?”
皇甫嵩高声道:
“对于此事,下臣也是苦思多日。那凉州苦寒之地,本就缺少粮草,故而叛军才想要侵犯三辅。如今韩遂贼子拥兵十万,必会粮草不济,所以只需坚壁清野,贼兵迟早退去!”
刘宏惊讶道:
“老将军此策,居然与他所言何其相似,莫非真的只有坚守才能退敌吗?”
皇甫嵩不解道:
“莫非是张太尉?”
刘宏没有回答,只是着急问道:
“若是让凉州刺史耿鄙,统帅六郡之兵,是否能够破敌?”
皇甫嵩皱眉,也没有去问是那六郡兵马:
“若是以攻代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凉州动乱以来,中原缺少战马。而叛军多为胡羌杂骑,来去如风。所以只能步步为营,切不可贪功冒进,慢慢消耗叛军粮草。”
刘宏这才松了口气:
“我之前吩咐过,要那凉州刺史耿鄙小心谨慎,如今看来是没有做错…”
谁料皇甫嵩一句话,又将他的心吓到了嗓子眼:
“君想来是忘了,那凉州刺史耿鄙性情素来急躁!虽看似干脆利落之人,却也是目光短浅,下臣唯恐他被韩遂所诱,贪功冒进,使大军处于险地!”
刘宏瞪大眼睛道:
“莫非是要换将?以老将军之见,又该换何人为将?”
皇甫嵩犹豫良久,才答道:
“下臣斗胆推荐自己…”
刘宏沉默了。
许久之后才捏了捏眉头道:
“老将军年事以高,凉州苦寒之地,万一有什么闪失,朕岂能不心疼。”
皇甫嵩默默叹了口气:
“谢君关爱,下臣倍感荣耀。”
刘宏想了想,又拿出两封军情道:
“老将军再看看这个!”
皇甫嵩意兴阑珊,强打情深扫了一眼。
却又只因那么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将军情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
才惊叹道:
“此人天生将才,我犹不及也!敢问君,那屯骑校尉又是何人,如今可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