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看了一遍,摇摇头,纠正一遍。
谢寻星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慢悠悠地继续练习。
江聆手边放着自己以前学手语的书,继续翻过去一页。
须臾,她呼吸微滞——
“我喜欢你。”
“……”
江聆抿了抿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念头作祟,手指动了动。
反正以谢寻星现在的进度,他也看不懂。
这样想着,她悄悄跟着做了一遍。
谢寻星余光注意到,侧过头问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心虚地被吓了一跳。
她在纸上飞快地胡诌了一句:“祝你福如东海。”
反正他也不知道。
谢寻星盯着那张纸,挑了下眉,好像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
江聆不善于扯谎,怕他真的看出来些什么,迅速收回了纸,更加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
谢寻星自顾自轻点了两下头,好像真的信了。
江聆悄悄松了一口气。
又听他问道:“那长命百岁呢?”
江聆稍微顿了顿,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冲他比划。
谢寻星盯着她,蓦地弯了弯眼眸:“那我就当你祝我长命百岁了。”
警报解除。
江聆把口罩稍微往上提了一点,也跟着弯了弯眸。
一道铃声打破气氛。
谢寻星说了句“抱歉”,转头接起不过十几秒,便又挂断。
把手机放在一边,他看向江聆:“刚才陈锐宁给我打电话,说是那天你手机被他捡到了,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你,今天有空,要亲自送到医院来。”
江聆听了,点了下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找回来了就好。
过了一会儿。
她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猛然想起了一点细节。
——自己手机的锁屏壁纸,还是谢寻星。
只要按一下电源键,就能看到。
……
糟糕。
刹那间,江聆大脑一片空白,只像放电影一般,脑内闪过这么两个大字。
那样刻意的锁屏壁纸,无异于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自己喜欢谢寻星。
更无异于,将自己的秘密就这么正大光明扒开来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塌陷下去一块。
“……”
……往好的地方想想。
也许陈锐宁捡到手机后,没有打开看过呢?
克制住自己强烈的心慌,江聆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那个手机是她的?
或许是从手机型号?
脑内的思绪纷乱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一边是浓浓的不安,一边是聊胜于无的自我安慰,直到陈锐宁把手机交给她之前,她都一直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两小时后,陈锐宁到达医院。
病房门口,江聆几乎是忐忑地接过手机。
她不敢看对方的表情,悄悄按了一下电源键。
没有反应。
陈锐宁解释道:“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家里没有适配的电源线,就没帮你充。”
仿佛高高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猛然落了地,一股强烈的得救的感觉席卷全身,江聆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甚至觉得有点儿飘忽。
还好,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感谢自己手机那消耗得飞快的电量。
因为注意力全放在手里的手机上,所以她与陈锐宁分别时,并没有注意到他带点意味深长的目光。
江聆走后,陈锐宁无奈地笑了下,摇着头走进病房。
打开房门,谢寻星正盯着那几张写着字的纸出神。
陈锐宁恶作剧的念头突然升起,现场搜了一个手势,用一种夸张的姿势表现给谢寻星看。
“嘿,老谢,刚才听妹妹说你学得挺慢,来看看我做这个,看得懂不?”
谢寻星冷淡地睨过去一眼,无奈地合上双眸,捏了捏鼻梁:“差不多得了啊。”
陈锐宁深谙谢寻星的性格,一个动作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不会吧?你看得懂?”
谢寻星淡淡点头。
陈锐宁不信邪,过去捞了江聆的书,给他继续做动作:“妹妹不是说你学很久学不会?”
谢寻星拢眉,似乎不想透露什么:“……看一遍就能记住的小事,能有多复杂?”
陈锐宁一愣:“那你……”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猜测:“不是……你的意思是,你都懂,然后假装不会,想让妹妹在这儿多陪陪你吧?”
谢寻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微微动了动手指。
陈锐宁恍然大悟:“行啊没见过你这么心机……”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过你们病人的脑回路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你要真对妹妹有好感,直接说不就得了,我看妹妹也挺喜欢你的啊……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谢寻星抬手,止住了陈锐宁的喋喋不休。
……
默了好一会儿。
他懒声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之前收到了通知。”
陈锐宁:“?”
“配型成功的那个捐赠者,身体原因拒绝了骨髓捐赠。”
陈锐宁瞳孔震了震,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在原地:“……啊?”
谢寻星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想法:“嗯。”
“……”
陈锐宁语气霎时变得小心了很多,支吾着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谢寻星偏过头,看向窗外,眼神显得几分渺远。
他语气依然平静得过分,无悲无喜——
“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