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时候让裴伯在府里添置些新茶了。
先帝缓缓道:“听说,你自从东洋一战后,回燕都好一阵子了。”
林定北答道:“是。边陲暂无战事,趁此也回燕都府中稍作调整。”
先帝半晌无言,叹道:“燕国能走到现在,多亏了你和你父亲。”
林定北顺着话音,暗暗试探道:
“林家起誓,要对皇室忠心,此不过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于林家而言,遇到先帝这样的明主,才是荣幸。”
先帝哈哈大笑,道:“林兄那钢铁般直来直去的顽固,能有你这样说话做事都这般周全的好儿子,真是福分!”
林定北笑了:“过誉了。定北初出茅庐,岂敢与家父相提并论。”
“林兄确实武谋双绝,只是当年……着实遗憾啊。”
先帝望着眼前的杯盏,似有所思。
林定北听了这话,骤然紧绷,方桌下暗暗捏紧了拳头,敛眉垂眼,低声道:
“家父确实遗憾……”
先帝不动声色,抿了口茶,又道:“林兄,燕林军,一直是我燕国的利剑,也是李翎的后盾。”
林定北心里一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及李翎——
先帝兀自说道:“你觉得……李奕这个皇帝,当得怎么样?”
林定北心里狠狠打了个突,他总觉得先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暗示什么——
林靖,燕林军是李翎的后盾。
李奕这个皇帝怎么样?
林靖,燕林军,李翎,李奕。
林定北正细思时,先帝一双宽厚的大手已经拍上他的肩头:
“不用多想,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并无他意。”
林定北桌子下的手攥紧了衣袍,渗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冷汗。
先帝拿下放在林定北肩头的手,缓缓道:
“过几日便是清明了,你父亲当年有些遗物还在宫里,正明殿偏室。”
顿了顿,先帝又添了一句:
“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可以问李奕,他会告诉你。
取回后,凭你自己处置。
或者,再来找我。”
林定北心中猛地一沉——
李奕?
又是李奕。
明月别枝,半夜清风。
林定北这才坐着马车回到了将军府。
一进院门便直接进了房间,交代了裴伯:无事便不用再敲门。
他疲惫地躺在床上,把先帝的话放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掰开揉碎地想。
突然,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闯入林定北的脑袋——
先帝莫非想推翻李奕,试探自己的态度?
而正明殿的东西可能就是先帝给出的筹码。
可他能给出什么,有把握让林定北看后改变现在的立场?
林定北正心烦意乱时,忽然嗅到一股好闻的香味,清淡雅致,还混着一股清苦的药味。
起身侧目——
原来是李奕的披风。
昨晚忘下来,被林定北随手和自己衣裳一起放在衣架上。
其他衣服被裴伯拿去洗了,唯有这件披风被挂在了床头。
林定北皱着眉,单手撑着上半身,斜倚着枕被,定定地望着披风出神。
开始仔细回忆昨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缺德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