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时候,眉眼弯弯,一双饱含春水的桃花眼温柔得能溺死人。
不笑的时候,剑眉平展,鼻梁英挺,眼眸深邃如秋冬寒潭,无波无澜,令人心生凉意。
此时这双眉眼正平平与李奕四目相对。
这一眼看得李奕倒有些不自然了——仿佛他总习惯了偷偷看着,坦然的四目相对反而令他窘迫。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不至于听起来有什么情绪起伏:
“阿北,你今日……”
不知他本来要说什么,语气顿了顿,忽然又拐了话音:
“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真肺腑之言?”
原来是问封帅一事。
“回皇上话,”林定北不假思索道:“臣所言,句句属实。臣资历尚浅,不足与帅位相配。”
废话。
林定北之父林靖,三十岁才挂帅,十年南征北战,四十岁才被奉为战神,扬名天下。
如今他林定北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将军,最大的功劳也不过收复了失地。
但那也不过是倚仗了燕林军里长辈们帮助,打赢了几场仗罢了。
真要就这么挂了帅,恐怕九泉之下的林靖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李奕何尝又不知道林定北性格里那点拧巴的自负。他只不过……是想给他一些东西,让他别那么疏远自己而已。
这种心态就像是,要讨好喜欢的人,却又有些手足无措。
李奕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林定北……
“无妨。阿北,如果你执意不受封,那这帅印便为你留着。”
李奕没有强求,语气与往常不同,几乎带了些期盼和恳求:
“等你名满天下时,朕亲自为你加封,可好?”
林定北沉默片刻,语气冰冷生硬,毫不留情地刺了李奕的温柔一刀:
“回陛下,将帅之职,关乎国祚,还望陛下审慎三思。
此职有能者居之,而微臣才不配位,受之惶恐。辜负陛下一片美意,臣罪该万死。”
李奕哑然,半晌没了言语。
好一个臣罪该万死——换别人早就死了。
也就是林定北,无论每次李奕多么热切地捧着一颗心上赶着送给他,都入不了他的眼。
堂堂九五之尊,怀揣着这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在一个男人面前狼狈至此。
李奕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可笑。
“无妨……随口一说罢了,阿北不用介怀,”李奕揉了揉眉心,缓缓道:“朕也乏了,阿北,且先回府吧。”
“微臣告退。”
语毕,林定北却定定站了会儿,似乎要说什么,又有些迟疑。
这让李奕眼里短暂一亮:“阿北,怎么……”
“启禀陛下,”林定北神情淡漠,说出的话也冰冷如霜,寒得李奕心里一阵冷痛:
“君臣有别,‘阿北’是微臣幼名,非亲近之人不可唤。陛下还是称臣林……”
“够了!”
李奕怒喝:“林定北!不识抬举,给朕滚出去!”
“臣告退。”
林定北说痛快了,也不再迟疑,转身便出了门。
林定北方下了台阶,齐公公这便迎将上来:“啊呀,让圣上动这么大肝火,将军您这是何必呢!”
林定北不置可否:“如实所言罢了,齐公公不必为我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