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蒋离之大惊，回想起来，自己只用过一次那个身份，就是要掳走她的那一晚，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破绽。　　　　玉兔连反应都做不出了，此刻已经麻木，满心都是霓裳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念头。连神都没有回过来。　　　　仙子看着他冥思苦想的样子，道：“不必想了，我一见到白鹤的时候就知道，这就是那日要掳走我的人，银桂的事是后来才发现的。”　　　　“怪道儿你从不肯亲近我，我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　　　　“那天晚上，我的仙藤刺到你了，它在你身上留下了特殊的香味儿，只有我才能闻到。”　　　　“你在仙藤上撒了追魂香？”　　　　霓裳看着他，淡漠道：“总有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在我身边，我怕变了模样就认不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先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还有这一招，霓裳的制香技术是蒋离之手把手教的，他苦笑道：“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倒真是费了不少心血，为了混进来，还特意学了制香。等了快三百年，要说没有目的，傻子才会相信，我们情份已尽了，要是今日有本事掳走我，要杀要剐随你。”　　　　白鹤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依旧是手执一扇，身穿青衣，只是垂头丧气，失去了原来的风度翩翩：“我的法术是水系，已经修炼到极致，可惜还是拿三味真火没办法。当初无意得知，王母有株牡丹是用杨枝甘露浇灌的，吃了你，我的法术就可以更加进益。正好你要被送到广寒宫化形，我就混了进来。”　　　　仙子冷冰冰地审视着他：“哦？当初我来广寒宫的时候还没有化形，泡在杨枝甘露里，你何不直接去喝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是喝不得的，只对草木有用，你纵然是天生仙体，又是宝物，也承受不住过量的杨枝甘露。我就更不行了，只有借助你才能受用。”　　　　他说着就上前拉住霓裳：“当时打探不出太多消息，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长成，才潜伏在广寒宫等待。　　　　说完他又低着头，扯住仙子的袖子：“但是后来，我，我……只想救你走，就假装下凡轮回，实则一直在想办法。直到那天晚上，你要去王母身边，我担心以后不好行事，这才要把你带走。”　　　　仙子挣脱出来，擦干眼泪：“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玉兔回过神来，冲过去抱住她，落泪道：“别这样，丹青是我害死的，你杀了我罢！我求求你，跟他走，好歹活下去。”　　　　霓裳由她抱着，面如死灰：“那天你们串通好了要掳我下凡，是也不是？”　　　　“是。”玉兔小声答道。　　　　“果真是吃准了我，知晓我舍不得用你的命去冒险。”　　　　玉兔默默垂泪，并不言语。　　　　“如果我们之间还有点儿情份，就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想用我做什么？”　　　　得到的回答只有沉默，霓裳见状，苦笑道：“我只恨自己下不了手，就算明白你现在还在骗我！”她的情绪几近崩溃：“知道真相以后，我一直在骗自己，以为不面对你们，或许可以装作一切都是假的。　　　　玉兔一边听着，抱着她流泪，仙子最后哑声道：“我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了你。”说完掰开她的手，强撑着打开门走了。　　　　她走后，玉兔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蒋离之看着他这幅模样，厌恶地撇撇嘴：“有哭的时间倒不如想办法带她离开，扮女人时间长了，越发不男不女的。”　　　　玉兔依旧抽噎，不断地重复道：“完了，她恨死我了！”　　　　“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看来只能想办法强行带她走了。”　　　　面前的人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睛：“你倒是知道她没那么恨你，是了，害丹青的不是你，你妒忌她和我感情更好，巴不得她恨死我。”蒋离之啧了一声：“是啊！如果她再知道你是个断了根的男人之后。”　　　　这才是玉兔不敢对霓裳说实话的原因，玉兔慌道：“你想做什么？”　　　　“就是想告诉你，当初要不是你，或许她早逃走了。我现在只想救她，要真的挑拨，刚才我就把这些说了。”　　　　作为上古时期的神兽，玉兔生得男身女相，和小蟾一同在广寒宫中幻化出来。他不甘心只做一只神兽，就参与进封神大战去，想要趁机混个出人头地。　　　　在那场大战中，他结识了许多妖界的人，其中就有赤尻马猴，奈何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在一场混战中，被人伤了根，什么法子都试过了，都没办法恢复。　　　　他的声音越变越细，最后，实在受不了不男不女的被人嘲笑，索性化作女身。在广寒宫中，除了上古时代就跟他一同幻化出来的小蟾，以及太阴星君外，没人知道玉兔本是男身。　　　　扮了那么多年的女身，又失了根，就连唯一知情的两个人都不把他当男人看了，好像他一直就是女人一样。灵兽在天庭地位并不高，存在感也低，天庭也没人在意玉兔到底是男是女，广寒宫的仙子们一来月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玉兔的女身，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玉兔是女身。　　　　玉兔一直为这件事自卑，他也不甘心，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得知王母得了一株牡丹，十分地喜爱，不仅用杨枝甘露浇灌，还要送来广寒宫化形。　　　　他当时就动了心思：“这定是宝贝，不然王母不会这么重视，还派侍女过来照顾。他就去天庭探听消息，果然在暗地里还是有几个传闻的，据说吃了这宝贝会重返青春，增加功力的，还有说能够修复一切创伤的，还有说吃了可以避开三味真火的。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因为杨枝甘露本来就有这些效用，可是杨枝甘露只对草木有用，吃了用甘露灌溉修成的仙体，一定大有裨益。他还打探出，太阴星君要把她们安置在香药阁，正好是他待的地方。　　　　他脑子一转，找到了赤尻马猴来帮忙，共同上天来打探消息，为方便行事，两个人先联合起来，在星月楼杀了原来的侍女银桂，又用回梦散迷昏了当时在星月楼里的姮娥，让她以为自己只做了一场梦。　　　　两人相约，共同分食这株宝物，玉兔要修复他的根源，赤尻马猴要修炼法术，两个人在广寒宫耐心等待。　　　　世事弄人，谁也没想到相处了百年，两个人竟都对那株牡丹花生出感情来，蒋离之尤甚，说不清在什么时候萌生出来的感情，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舍不得把她当作药引子了，不知什么时候，满脑子都是她，甚至想永远和她待在广寒宫，一直这样开心这样下去。　　　　蒋离之先受不住了，他准备下凡去静一静，再决定要怎么做。玉兔当时倒没有他那么纠结，他一向心狠手辣，再加上身体残缺，就算是有感情，也不能阻挡他想要做一个完整人。　　　　留在这里的只剩下玉兔和丹青了，作为照顾了她那么多年的姐姐，她实在不忍心自己护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的小妹妹去送死。　　　　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当她是王母娘娘的药材，人的感情是最难预料的，霓裳是个活生生的人，相处那么久，一点一点照顾她长大，怎么可能还把她当作药材看？可惜已经迟了，霓裳的仙体已经不稳了，只要现在脱离广寒宫这个极阴之地，或许还来的及，她不一定会开花。　　　　丹青暗中下定了决心要带霓裳走，这些都瞒不过玉兔，他正好想要搞清楚牡丹花的花期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趁此机会，他抓到了把柄，到王母跟前出卖了丹青。　　　　最后如他所愿，接下了监视霓裳的任务。只是万万想不到，造化弄人，感情是最算计不得的东西，伪装时间久了，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