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三月二十五日,此时的魏王赵润,尚未借助季武、桓虎、陈狩等人的临阵倒戈而在战场上击溃联军,而这会儿,魏国上将庞焕,却已率领着四万余镇反军,悄无声息地返回了河内郡,径直前往魏国的王都,雒阳。
途中,庞焕把镇反军交给同为南梁王赵元佐宗卫出身的副将杨,带着另外同是宗卫的将领蒙泺,乔装打扮,率先潜回雒阳。
平心而论,以雒阳曾经的防御力量而言,庞焕、蒙泺二人是根本不可能乔装改扮潜回王都的,因为守卫王都的几大军队,都是直接听令于魏王赵润的人,哪怕是宗府辖下宗卫羽林郎这唯一的例外,亦只听命于魏王。
只不过,自从魏王赵润将这边的五万雒阳禁卫军抽调之后,这座王都的守备力量就异常空虚了。
当时,偌大的雒阳,只剩下雒阳尉、安平侯赵郯手下的兵卒,以及宗府的宗卫羽林郎。
甚至于在今年开春之后,就连安平侯赵郯亦率领其微不足道的几千名士卒,前往三川郡的西部驻守,防止秦国在攻伐河西、河东受阻的情况下,转道攻伐三川郡。
当然,单凭安平侯赵郯手中那点兵力,倘若秦国果真率军猛攻,那自然是抵挡不住的,但这最起码能让朝廷提前得知危机。
于是乎,雒阳城内的防守力量,就只剩下了宗卫羽林郎,满打满算仅两千余兵卒。
三月二十七日,即在魏王赵润击败诸国联军的前一日,庞焕、蒙泺二人乔装潜回了王都雒阳,径直前往南梁王府,拜见这位效忠的王爷。
终于来了么。
在见到庞焕、蒙泺二人后,南梁王赵元佐心下暗暗感慨了一番,旋即便问道:“你等回国,可曾被人得知?”
听闻此言,庞焕便对南梁王赵元佐说道:“回禀王爷,末将等人从齐国撤兵时,留下了四五千兵卒蒙蔽赵疆,只是不知能蒙骗多久”
他此时并不知道,燕王赵疆的紧急书信,将于明日黄昏后,就送至魏王赵润的手中。
“还有城内的黑鸦、青鸦。”
部将蒙泺,在旁补充了一句。
听闻此言,南梁王赵元佐的目光稍稍闪烁了一下,旋即沉声说道:“黑鸦众目前大多都在韩国,不必在意。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麾下的青鸦,目前亦因为关注着河西、河东以及大梁那边的战况,应该不会刻意盯着你等”
“唔。”
庞焕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询问南梁王道:“王爷,不知您写信令我等撤兵回国,究竟所为何事?”
在询问此事时,庞焕、蒙泺二人不禁稍稍有些紧张。
今年年初的时候,庞焕还在齐国边境驻军,等着开春后随同燕王赵疆的军队一同攻伐齐国,却不曾想却收到了南梁王赵元佐的书信,后者在信中命他设法蒙蔽赵疆,率领大部分的镇反军返回国内。
当时庞焕便有不好的猜测,但他最终还是咬牙接受了南梁王赵元佐的指令,留下四五千士卒蒙蔽燕王赵疆,旋即率领镇反军火速返回国内。
而在返回国内的途中,似庞焕、杨、蒙泺等人,私底下亦有所猜测,猜测南梁王赵元佐命他们率军回国的目的。
但得出的结论,都让庞焕、蒙泺、杨等人感到紧张。
要知道,如今的魏国,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魏国,君主赵润的权威无人能够抗拒,甚至于,不敢抗拒。
纵使是蒙泺这位曾经连魏国先王赵都怎么不放在眼里的匹夫,在魏王赵润面前,亦难免会感到拘束,下意识地心生恭顺,无他,只是因为魏王赵润实在是太强势了,是魏国有史以来最强势的君主。
“此事不急,等人齐了再说。”南梁王赵元佐随口说了句,然后自顾自看书。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工夫,有南梁府上的下人到书房来禀告道:“王爷,殿下来了。”
殿下?
庞焕、蒙泺等人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目前还被宗府圈禁的、且在十几年前被剥夺了庆王爵位的赵弘信。
他们心下暗暗惊讶:王爷与庆王殿下和解了?
可是片刻之后,当他们看到颐王赵弘殷迈步走入书房的时候,他们惊地无以复加,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庞焕的谋略不下于韶虎,而蒙泺亦绝非只是单纯的莽夫,他俩在看到颐王赵弘殷出现在南梁王府时,岂还会猜不到自家王爷欲图谋的事?
对视一眼,庞焕、蒙泺二人暗暗叫苦。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王爷至今居然还在跟颐王赵弘殷私下联系。
颐王赵弘殷那是什么人?那是上一代的废太子赵元的儿子唔,事实上也有可能是魏国前任君主赵元的儿子,反正这事是一笔糊涂账,就连赵元这个当事人当时也吃不准。
不过这事问题不大,毕竟当代魏国君主赵润的胸襟颇大,问题在于,颐王赵弘殷曾做出过密谋篡位的事,还因此害得庆王赵弘信背负了那次叛乱的首恶之罪,非但丢了爵位被削为庶民,且至今还被宗府圈禁着。
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蒙泺,庞焕赶紧抱拳对颐王赵弘殷说道:“庞焕,见过世子。”
从旁,此时这才反应过来的蒙泺,亦朝着颐王赵弘殷抱了抱拳,不过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那就无从得知了。
“两位将军有礼了。”
颐王赵弘殷轻笑着向庞焕、蒙泺二人拱手回礼。
此时,南梁王赵元佐微笑着问道:“弘殷,你准备地如何了?”
赵弘殷闻言赶紧说道:“回禀三伯的话,小侄早已派人联系了金绪等人,他在信中言道,他已派一两千人潜入雒阳”
庞焕的眼皮跳了跳。
或许绝大多数人对金绪这个人并不了解,但庞焕作为曾经某些事的参与者之一,他岂会不知金绪是谁?
那可是萧鸾的左右手,肱骨心腹,萧鸾对他比对北宫玉等人还要信任。
据庞焕所知,自从萧鸾伏诛之后,金绪就从此销声匿迹,庞焕曾以为此人盖头换名从此隐姓埋名了,可今日一瞧,这金绪竟不知何时又与颐王赵弘殷取得了联系。
由于心中过于震惊,以至于南梁王赵元佐与颐王赵弘殷接下来的对话,庞焕都没有听进去几分。
待一炷香工夫后,待等颐王赵弘殷离开之后,庞焕急忙劝阻南梁王道:“王爷,您莫非还欲助赵弘殷夺位?”
听闻此言,南梁王赵元佐微笑着问道:“你有什么异议么?”
庞焕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今日不同往日。当年三王之乱,只因陛下当时的肃王殿下假传死讯,才使得叛军有那等声势,而现如今,那一位在国内权势滔天,国内上下无不对其臣服,王爷此时助赵弘殷叛乱,怕是怕是不会成功。”
“不会成功么?”南梁王赵元佐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那就好。”
诶?
庞焕闻言竟不知该说什么,而在旁的蒙泺,更是早已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不懂眼前这位王爷究竟在想什么?莫非是老糊涂了?
就当他俩在心中揣测南梁王赵元佐时,就听这位王爷幽幽说道:“赵润此人,比起其父更为狠辣,但同时,相比较其父亦更为仁慈萧鸾伏诛之后,金绪领着残余的萧氏余孽,与赵弘殷私下接触,彼此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们岂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高括的监视之下,只不过,赵弘殷尚未迈出那叛乱的一步,是故,高括也并未动手罢了。赵润确实有容人之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将赵弘殷放在眼里,倘若赵弘殷能安分守己,赵润亦不介意让他荣华一生”
“那您”
蒙泺听糊涂了,心说既然君主赵润与左都尉高括都防着赵弘殷,您为何还要这趟浑水?
相比之下,庞焕好似隐隐猜到了几分,试探道:“王爷,您莫非是为了庆王?”
“”
赵元佐没有直接了当回答庞焕,只是感慨地说道:“今年正月,弘信的长子满十岁了,其子,本该能继承王爵,被人称为世子,然而”
“弘信殿下的长子满十岁?”蒙泺惊讶地问道:“弘信殿下邀请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