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94、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大结局)(2 / 2)如同你的吻,缄默我的唇首页

“嗯,没事,”佟羌羌拍了拍胸口,石头从心底落下,“你们找过来得倒是及时。”

晏嘉眉头轻蹙瞥了眼安鹿:“家里找不到你人,是她提议来小教堂。”

佟羌羌狐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小教堂?”

晏嘉知道的,她一般都是早上来做祷告,晚上不会随便乱跑,今天只是意外罢了。

“不是梁姐姐出门前告诉我你来小教堂的吗?”安鹿眨巴眨巴眼睛反问。

佟羌羌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出门的时候安鹿正窝在沙发上和安景宏视频。她交代了去向了?交代了?没交代?

呃记性不好,忘记了

佟羌羌也没再纠结,反正有惊无险。和晏嘉、安鹿一同离开前,她下意识地往先前树丛的方向看了看。

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身体开始出现水肿时,佟羌羌便重新被庄以柔和梁道森接回庄园里。到第八个月,佟羌羌的笨重得走路都有些不方便了。

大概是因为越来越临近产期,佟羌羌的心里越来越不踏实,身体的各种疲累和不舒适加剧了她的焦虑,总担忧孩子会出什么状况,尽管产检的时候医生已经一再告诉她宝宝很健康。

这天晚上,翻来覆去地,佟羌羌睡得很浅,感觉口渴。她迷迷糊糊地起来想喝水,却发现房间里的水壶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而最近都陪她一起的庄以柔已经熟睡。

佟羌羌不欲叫醒她。而且为了方便,她现在就睡在一楼,距离厨房也不远,便干脆自己披了衣服出去。

书房的门缝有光泄出来,渐渐走近,却是听见梁道森好像在和谁说话。佟羌羌心里头正狐疑着这么晚了难道还讲电话,隐约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传入她的耳内。她的步伐当即止住。

“有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么?”

“下个月20号。”梁道森略微有些冷淡。

“那医院”

未及韩烈问完,梁道森便道:“联系好了。也订好了床位,一切生产事宜都准备好了。”

韩烈抿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没有话再问了,还是在考虑可以再问什么。

他的脸上隐隐蕴着落寞之色。梁道森看在眼里,转了一下心思,起身去桌子上翻了本小相册,走回来重新坐下,然后摊在韩烈的面前:“这是孩子5个月时候的超图。”

韩烈缓缓地伸出手,拿起照片,辨认着上面的胎儿轮廓,手指轻轻地抚摸上去。

“医生说应该是个男孩。”梁道森补充了一句。

“好谢谢”韩烈的声音有点沙有点哑,似喉咙堵着什么,眸光深深凝注在照片上,半晌没挪开。

“最近小音在给孩子想名字,你有什么意见吗?”

韩烈应声微微一愣,抬眸看梁道森。

“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借我的口提一提。”梁道森解释道,“但是我不保证小音会采用。她自己的主意大着。”

韩烈深沉的眸底几不可见地泛了些许涟漪:“不用了。什么名字都好。”

旋即,他最后瞥一眼照片,慎重地合上相册,递还给梁道森:“谢谢。”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表达感激了。梁道森的眸光有点复杂,心下默默唏嘘和韩烈的孽缘,道:“不管怎样,你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过,他往后和你都没有关系。他姓晏,不姓韩。”

未及话音完全落下,门上忽然传出沉闷地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撞上来门板。

“谁在外面?”梁道森神色一紧,连忙走过去,打开门的瞬间,原本靠坐在门上的人顺势倒了下来。

但见佟羌羌的脸色白得骇人,双手捧着肚子,紧紧咬着唇瓣,似乎在隐忍着痛苦。

“小音!”

“羌羌!”

韩烈表情大变,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佟羌羌正握住梁道森的手,死死地握住,急促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掀起汗津津的眼皮,眸子黑若点漆,哽咽着说:“爸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人孩子明明就是晏西的是晏西的”

韩烈整个人僵住。

而佟羌羌不等梁道森回答,一说完话眼睛就闭上,呼吸似已经彻底紊乱,口中痛苦地呻吟:“疼、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爸好疼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上,护士托着佟羌羌的头,拼命地教她调整呼吸,佟羌羌已完全因疼痛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冒出,嘴唇呈现恐怖的灰白色,身下一片濡湿。

梁道森什么也做不了,庄以柔能做的也只是握着佟羌羌的手不停地哭。

韩烈坐在最边缘,感觉前往医院的路,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因为事发突然且紧急,根本来不及去原本联系好的地方,只能哪家最近去哪家。

抵达后,佟羌羌很快被送进产房。

韩烈的脑中一遍遍闪过的是佟羌羌那绝望的质问,平生从未感到如此地恐慌过。他僵直着脊背站在这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痛苦的呻吟,整颗心都揪着,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干等着。

身后突然有人用力地扯了他一把,未及韩烈反应,一个耳光便打到他的脸上来。

“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你又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庄以柔凌厉着脸色满面是泪,不顾梁道森的劝阻,揪住韩烈的衣领质问,“你害得她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产房的门在这时忽然打开,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产妇家属?”

庄以柔松开韩烈:“是!我们是!我是她妈妈!我女儿现在怎样了?”

护士的神色和语气都很凝重:“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她现在心跳、血压全部都有问题,已经不是早产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顺利分娩或者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最大的问题是产妇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好像根本没有意愿要生下这个孩子。”

没有意愿

韩烈的心口像是被突然重重砸上来一块巨石。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意愿?”庄以柔难以置信地摇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的!她很重视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想生?”

庄以柔转头问梁道森:“她为什么会这样?那是晏西的孩子啊。她怎么会不想生?”

梁道森的脸色青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你什么意思?”庄以柔一下更加糊涂了。

护士对他们的反应显然特别不满,皱了皱眉道:“你们现在赶紧进来一个家属陪在她身边,给她鼓励加油,否则就真生不下来了。”

庄以柔连忙道:“我,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吧”韩烈沉哑地出声。

庄以柔立马光火:“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以柔。”梁道森揽回庄以柔,开了口,“让他进去。”

庄以柔愣怔。

“你们到底谁进去?”护士催促。

梁道森瞥了一眼韩烈,韩烈对梁道森微微颔首,抿紧了唇对护士道:“我进去。”

护士快速挥了挥手:“跟我来!先带你去消毒。”

少顷,韩烈做完全身消毒换好衣服进入产房,里面正一片兵荒马乱。

“吸气、呼气、吸气、呼吸再吸、再呼”

“才开了三指”

“血压!血压又下去了,快给她注射升压药”

“不行!她又晕过去了!”

“”

佟羌羌躺在分娩床上,脸白得像纸,满头都是汗,任由护士在旁边指导她生产,她始终闭着眼睛。韩烈甚至错觉,她的灵魂是否已经抽离了这个世界。

韩烈深深吸一口气,走到分娩床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背上尚扎着针头,手指上夹着血氧仪。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和触感,她的指尖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羌羌”

韩烈刚唤了这么一声,就看到她的眼角缓缓地流出一行泪。

韩烈的嗓子发紧,将她的手抓到他的唇边。

“这是晏西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放弃?”

“你们还想骗我我都已经听见了”

她的嘴唇嚅动得异常不明显,声音十分地低,韩烈是凑到了她的嘴边,很努力地才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听清楚了之后,他却无言以对。

沉默数秒,他试图劝道:“好,就算不是晏西的孩子,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当初连那个人工受孕的孩子都不肯放弃,这个孩子陪了你八个月,你怎么能狠心地抛弃他?我答应过你的,我们的孩子会平安顺利,现在是你在放弃,你怎么可以放弃?”

她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没听进耳朵里,还是没听进心里。

“我明白了你不是不想生这个孩子你是不想生我的孩子”韩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紧着喉咙道:“好,那就不要生了,既然不愿意生,那就不要生。我现在就和医生说,孩子不要了,你打起精神。”

她眼角的泪应声又流了下来:“为什么不让我死”

“你明明说过该死的是我。”那天她所说的话,清晰如昨。每一天,韩烈都记着。

佟羌羌吃力地在嘴角扯出了一丝淡淡的自嘲的笑:“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我对不起晏西我背叛了他他死了,我还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活得好好的我早就该死了”

“你没有对不起他,你没有背叛他,是我强迫你的,你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全部都是我的错。”韩烈努力地劝慰。

佟羌羌依旧不停喃喃着:“是我对不起他我背叛了他我明明没有完全准备好是我不够爱他我是个坏透了的女人”

见她俨然越来越低靡,越来越没有意识,韩烈不由加重了语气:“佟羌羌!我说了孩子不生就不生了!可你得睁开眼,你给我睁开眼睛!你还没看我死!你还没看我给晏西偿命不是吗?你起来!”

“这位先生,你冷静点,让你进来是要你鼓励产妇,不是让你进来加剧她的负面情绪。你再这样,就请出去。”医生十分不悦地训斥。

“对不起,我冷静,对不起。”韩烈诚恳地道歉,继而对医生鞠了个躬,“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请你们保证产妇的生命安全!”

医生顿时一愣,皱眉道:“现在根本没到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时候。顺产不了,是可以选择剖腹产的。”

韩烈抿抿唇,严肃认真的地说:“不,不用产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话刚出口,他的手上蓦地一紧,却是佟羌羌用力地攥紧了他,张着嘴痛苦地呻吟:“啊啊”

因为疼痛,她的整张脸完全变形。上半身忍不住想要坐起来。旁边的护士迅速将她压下去,欣喜地说:“好像有效果!她开始配合了!对!就是这样!吸气、呼气、吸气”

韩烈愣愣地注视佟羌羌,果然见她终于张开了嘴巴跟着护士的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

“韩、韩烈”佟羌羌掀起汗津津地眼皮子虚虚地看着他,眼角尚在流着眼泪,“你已经杀了我的一个孩子我不会再让你杀第二次啊”

她痛苦地呻吟着,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下的气,紧接着把话说完:“我不想欠你还给你我把你的孩子生下来还给你还给你我们都是有罪的人我们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啊”

她已然痛得没法再分心和他把话说完。

“这位先生,你现在可以先出去了!你放心!大人和小孩都会平安的!”护士将韩烈从分娩床边推开。

韩烈顿时感觉佟羌羌的手从他的掌心脱离。

被推出产房后,他扭回头,看着医生和护士将她围住,听着她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叫声,明明是近在咫尺的画面,却好像被隔开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渐渐地远去。

重新回到产房外,他木然地站了一会儿。

不久,婴儿响亮的啼声打破了产房外的平静。

护士出来通知说母子平安,孩子已经先送去早产儿室。

韩烈感觉心口有一口浊气终于得以疏解。

低头,他盯着手上被佟羌羌的指尖抠出的红痕,凄凉地笑了笑。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