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不禁冷笑,我是不是恨你?你说呢!
见我冷笑,顾承中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昏暗的光线下眉心飘浮着一个浅浅的“川”字,漆黑的瞳仁直视我,带着星光点点的渴求和无奈,欲言又止。
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叫我有一瞬的愉悦,我发现自己的病态,看到他折磨的样子,竟然觉得快乐,很爽。
我咧嘴冷笑,道,“你有什么值得我恨的?还是说,你知道自己哪里对不住我,心有愧疚?”
把问题抛给他,我想听听他的回答。
冷笑渐渐收拢,我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在他的臂膀里,看到了隐忍无奈的男人,平静的面孔下无措与后悔的眼神。
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根本不敢说。
只是幽幽地看着我,薄唇紧抿。
我冷哼了声,心想,敢做不敢当,你倒是好汉一条。我狠狠推开他,冷森森瞪了一眼,离开他的桎梏后,我径直往卧室去。
推开时,他胸口的肌肉触感细腻弹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摸到了他滚烫的心跳。
然而,没走出几步,他忽然冲上来拉住我的手,顺势将我揽入怀里,不由分说低头,扣住我后脑勺在灼热的掌心里,霸道又细腻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来势汹汹。
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他横冲直撞,我近乎窒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一瞬的感觉,明明是生气的,不屑的,却被他的动作包裹着水泄不通,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反抗,被他摁在客厅落地窗的玻璃上,双腿禁锢着我,结实的身板压着我无法逃离
然后我们接吻了,吻得激动,热烈,迫不及待。
失去孩子过后,我和顾承中的生活很平淡简单,夫妻那方面,更是少之又少,几个月来,就做了两三次,每次都是我无动于衷,他无奈收尾,大约是知道我不愿意,他也很识趣,不来招惹我,自讨没趣。
但今夜,两人都不一样。
午夜的公寓里,壁灯微弱昏黄,暧昧温暖。落地窗外是陆家嘴金融中心夜晚的灯火阑珊,星火迷离。
我赤裸起身,清理了自己后,独自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寂寞地看着窗外。
肌肤贴合在玻璃上,有点冷,但很快就被我的体温暖了。体内的火渐渐熄灭,在鸟袅白烟里,视线模糊。
我恨极了自己,恨极了自己竟然能和他欢爱。到底是逃不过生理的原始反应,还是我
算了。
顾承中悄悄起身,踱步到我跟前,从背后抱住我,这一次也没有说不可以,孤独地抽烟,我心里很烦。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他伸手来拿走我手指尖的烟,却往自己嘴里送去,狠狠吸了一口,又被我抢回来。
他轻声笑了笑,将脑袋埋在我脖子里,缓慢移动的灼热的吻,在肌肤上跳动的颤抖他吻着我的头发,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迷人,带着温情脉脉,轻声道,“还记得你刚来上海的第一个圣诞吗?”
我心尖一颤,看着面前的玻璃,氤氲的雾气,“不记得。”
先前我说过,就是我复习准备高考那年,一个人悄悄揣着容嫂买菜的二十块钱坐地铁去南京东路一个人迷路了,没钱,没手机,最后借了路人的手机打给顾承中,他慌忙带着何文渊来接我。
“我记得。”顾承中自顾自地说,“那时候的你,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黑澄澄的,明明自己害怕的不行了,一双眼睛还是倔强的,谁也不能叫你示弱。”
“忽然说这个做什么?”我冷哼,将烟头摁灭在玻璃窗上。那一点微弱的星火被我狠狠的熄灭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那年一晃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顾承中怅然地叹气,尾音轻颤,带着些许缅怀过去的笑意,柔情万种和着无边的夜色,竟然有些悲凉的滋味。
我心里一点点散乱,不适地扭开脖子,他贴得紧,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我直接把他推开了,不耐烦地说,“顾先生,麻烦别说这些没用的,搞得跟多愁善感的小男生一样,你可不是这个风格。”
音落,我转身离开。
屋子里空调很足,即使一丝不挂也不觉得冷。我捡起地上的衣服抱在胸前,预备去我原来的卧室睡觉。
顾承中忽然间我,“小唯。”
我没理会她,抱着衣服自顾自走向卧室,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唯,你能再叫我名字一次吗?”
蓦地,我愣住了脚步。
光脚踩在地板上,冰凉冰凉的。
“你很久没叫我名字了”顾承中苦笑道,“我想听你叫我名字,顾承中,顾承中,撒娇的,生气的都想听。”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
一阵怅然,我近乎窒息,胸口涌动的气流憋在胸腔内,好不容易才舒出来酸涩伴随着怅然猛地冲上鼻尖,酸楚冲撞眼泪花泛滥,我仰面,眼眶干涩,泪水晕染开
“小唯”
我头也没回,径直往前,推开门,镇定自若地关上,就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关上门后,我靠在门板上,豆大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我没有发出声音,任随眼泪落下,看着清风飞舞的窗帘,夜色朦胧。
我恨我自己,不过是一句话,我为什么会落泪?
他一句温柔我就眼泪狂流不止,到底是我没骨气,还是我太心软?
我问自己,杨小唯,你忘了你被践踏的青春吗?
你忘了你死去的孩子吗?
你不能忘!
你不可以忘!
我抹干了眼泪,冲上前把窗帘拉上一点缝隙都不留,一片黑暗中冲进浴室,把自己泡在冷水浴缸里。我不敢开灯,我怕看见自己脸上的无助和懦弱。
然后第二天我就病倒了,顾承中把我送去医院,挂了两天吊瓶,亏得不算严重,不然急性肺炎得弄死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一场病后,我瘦了一大圈,徐娜将礼服送来时,我试了试,原本按着我尺寸定制的,此时却大了一圈。腰上松垮垮的,胸也小了一圈,蝴蝶骨不能再明显了。
顾承中站在一边看我,眉头皱了皱,自言自语的,“又瘦了。”
我抻了抻衣服,叹气说,“我有什么办法,每天也吃那么多,不长肉。”
“重新选一件。”他合上书,不知道跟谁置气,将厚厚的一本扔在床头柜上,“啪”的一声,震得墙壁都动了。
“不用了,本来就是随便去去,我又不是主角,穿那么漂亮干啥,去抢风头啊。”
“不合身,不好看。”顾承中淡淡说,但拗不过我,只好打电话叫设计师来家里临时改动。
转眼,便是一月一日,林阳和高艺涵的婚礼。
婚礼在和平饭店举行,傍晚我们到饭店签到,参加晚宴。
顾家去的亲戚并不多,一来是顾启中不在了,原先那些交好的世家都不太往来,加上林阳这些年没有许多朋友,林彩秀更是融不入上流社会阔太太的圈子,十分孤独。
相反的,高家是上海有名望的家族,生意上往来的伙伴和世交朋友非常多,宴会厅外面摆着两张长桌子签到,一家一边,高家宾客盈门,顾家门前冷落。
林阳和高艺涵现在门口迎接宾客,背后是硕大的背景墙,有宾客上前同新人合影留恋。
我挽着顾承中的胳膊出电梯,往签到处去。
顾承中一袭黑色西装肃穆沉稳,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衬托出他的魁梧伟岸,挺拔如青松,刀刻斧凿的侧脸面无表情,只保持着平日里最沉练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签到后我们被服务生领着往前厅去,因为这场联姻的关系,大多都是商场的人,顾承中认识许多,一路上都不断地同人颔首招呼,但他都淡淡地点头致意,不曾上前亲热或者官方地招呼。
大厅正中央是大屏幕,滚动播放着一对新人的照片和亲人朋友的祝福。前厅的宴会同一般的上午晚宴一般无二,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顾承中从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给我,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刚刚站住脚,便有人上前来寒暄,上来的人,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我,身边的女伴妖艳夺人眼球,红唇像是在滴血,再看看纤腰盈手一握,银色闪亮的碎片长裙迆地,衬托出纤腰和丰满,非常打眼。
“现在是该叫你顾总呢,还是叫你顾董?”来人笑吟吟地看着顾承中,打趣说,“都看着你们顾氏换血,我就说,换来换去,还是你坐镇。你大哥可没有你的眼光锋锐。”
顾承中浅浅一笑,不同意也不反对,只伸出手和对方碰杯,道,“博仁兄过奖了。”
“哎,我们几个可都没想到你回来,刚才还估摸着,这婚宴你们顾家人是什么个态度,你这以来,可是大添异彩啊!”说着,他举杯看向角落里的一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起,身边都是标配一美人。
我和顾承中一样,看了一眼,那一圈人朝着顾承中举杯,顾承中也举杯颔首,代表招呼过了。
“你们叔侄撕逼,把人彻底踢出去,要不是这事儿,我们还不知道你大哥在外边的风流韵事。加上高家的吹捧,想不知道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