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小红姐。”
张繁弱走上前替她掖好被子,放轻声音:“别再想这个问题了,该睡觉了,明天起床我带你去跑步。”
小红望着他点了点头。
在他转身将要出去,摸上灯开关的那一刻,身后又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繁弱……”
“嗯?”
张繁弱站在门口回过头去。
“院长,大花脸,鼻涕虫,还有你,阿狸姐……”
小红细数院里孩子,阿姨的名字,数的很仔细,一个都没有漏掉,张繁弱站在门口耐心的听着,等她细数完了,才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纠结和痛苦:“你们也是我的家人对吧?院长跟我们说过,院里就是我们的家……”
这一刻,
张繁弱迅速明白这个小孩痛苦的根源,大概就是两难,心里的答案已经告诉她会选什么,但又对院里的诸人喊到愧疚,甚至会以为那是一种背叛。
这就是小孩子的可爱之处啊……
张繁弱有点感慨,没想多久,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院里确实是我们的家啊,但我们这些小孩子总要长大,就好像别的孩子那样,总要离开父母去上大学,去工作,不管飞多远都没关系,只要停下脚的时候能记得回来看看,如果你问院长,院长也一定是我这个回答,小红姐,如果你有机会的话,院长一定会很高兴你能够飞出去的,我们也一样。”
“……”
小红听的懵懵懂懂的,这些话孩子不太好理解,但说出这种话来的是他,一个在院里孩子心中已经隐隐有偶像雏形的张繁弱,由他说出这些好像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知道了……”
“那就睡吧,明天我会喊你的。”
轻轻合上门,张繁弱缓缓吐出一口气。
内心之中他有些庆幸,庆幸今天能有机会找到小红问出这些话,如果是别的孩子,遇到一个他觉得不适合的领养对象,他可能会将心中顾虑给院长说,如今会充分听取他意见的院长也大概率会把人给pass掉。
但偏偏来的人是小红。
对她一方面是心里的偏爱,另一方面则是当初的那个承诺,以至于从酒店回来以后张繁弱总会时不时的想起这个问题。
他答应过要帮小红找爸爸。
未兑现的承诺总会令人怀有一丝难以心安的愧疚。
‘张繁弱啊张繁弱,你现在要开始改悔。’
‘你想做的是帮助别人,而不是强行捆绑安排别人的人生,哪怕你有这个能力,哪怕你觉得这样会更好,但你缺乏这个资格,你能安排的只有自己,所幸没有酿成大错……’
张繁弱像个对神像祷罪的虔诚信徒。
在他净化心灵的时候,却有一个恶魔徘徊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繁弱,你回来啦。”
黑漆漆的走廊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张繁弱没被吓死是他心理素质过关,他忍着一个小郎君玉面飞踹的冲动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无语:“莫姐姐,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啊。”
莫忘归的声音像个等候良人未归,推门凝望风雪的女人,声音透着点惆怅:“你说你会回来,但你走的方向是不是错了?还是说你在骗我……”
“……”
略有点心虚的张繁弱嘴硬道:“我回房间拿点东西也不行吗?莫姐姐你现在这个非要人陪着你睡的习惯不好,最好趁早改掉。”
“我也没有天天要啊。”
莫忘归语气更为难过:“妈妈在家的时候我一周也没两天,现在妈妈出差了,你还是不愿意,繁弱你是不是只想跟妈妈一起睡啊。”
还真是。
毕竟秦晚台体热,冬天别提被窝里面有多暖和了。
但这种话怎么好说出来呢?
心里可以这么想,但嘴上必须要是:“不是的,你别乱说,我只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早就可以一个人睡了。”
莫忘归不听辩解,稳抓核心:“那你今天晚上还和不和我睡?”
“……”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莫忘归什么时候才能懂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人间清醒?
唉,算了。
张繁弱认命的往她房间里面走,见解渴的瓜上当了,莫忘归一秒丢到内心的惆怅,回到房间里待他躺上床就从旁边翻出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安徒生童话这几个大字。
“今天晚上我给你讲故事吧。”
莫忘归手捧着书,语气轻柔的有点像是在夹,张繁弱虽然听得浑身别扭,但他很在意的还是那一本书。
“……莫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发出了给人讲故事这个癖好?”
“今天下午……难道你不想听吗?”
莫忘归晃了晃书,语气稍微抬高:“难道你觉得深夜时分,小孩躺在旁边枕头上满脸安详,大人在旁边给他讲故事的画面感很温馨吗?”
“……”
张繁弱真就体会不到。
毕竟从来都是他给别人讲故事,过程的气氛也真的和温馨这两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又不是他讲故事。
“那你讲吧。”
张繁弱如她所说的那样,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此刻房间里只有床头的台灯是亮着的,气氛营造的很充足,虽然开头有点勉强,但莫忘归深信结局是好的,便翻开了故事的第一页。
“第一个故事,丑小鸭。”
莫忘归看着这个说好听点叫世人皆知,说不好听点叫烂大街的故事,凝起眉头不是很满意的道:“这个故事知道的人太多了,估计你也知道,我给你换一个吧。”
“……”
张繁弱懒得出声。
“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估计你也知道,白雪公主……好烂大街啊,红鞋?这个听过的人少,但寓意好像不太好。”
莫忘归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翻页。
张繁弱起初一直在忍着,但忍到最后莫忘归见他一直不说话,小声的凑过来问他睡没睡,还伸手推他的时候,张繁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