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笑了笑。
铁木说:“方子刑,你有没有看过你现在的样子?”
我摇摇头。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照镜子了,每次一想到我自己的样子,就会觉得绝望。
我也经常告诉我自己,方子刑。在这样下去,你就完了。
可是每次说完了,我又是能看见凌云遥在我眼前出现,他就像是鬼魅一样的,经常在我枕边呼吸,在我耳边喘息。每次都不肯离开。
章天赐说这是心病。
可是我没有心药。
我后来在佛堂里面一直念经。
惠允将黄凌江山整治的非常好。我也根本没有去担心的必要。
我经常梦见我又回到了前一世,我见到凌云遥的地方。
可是我始终看不见凌云遥,那个时候,他被我遗忘也抛弃了太久。
我已经快要忘记了,他原本的样子。
我又见到了铁木。
他跟我说:“饶采跟狄明月都嫁给了我。”
我说挺好的。
他说:“不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那么多,所以哪怕是饶采出现的这样晚。我还是很满足。”
我没有说话。
铁木说:“你还是在等么?等复活凌云遥的方式?”
我摇摇头,“我在找方慧。我记得那个居无求变戏法的老头曾跟我说,他知道方慧在哪?”
铁木问我,“你想找到方慧干什么?”
我没有告诉铁木。
等铁木走了之后。
我才说:“我想知道,她怎么生下了我,重活了一世。”
铁木却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他说我只是太思念凌云遥,想出来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
我也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第五年,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身体被我拖垮了。
整整五年,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抱着轩儿的时候,我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孤心命!
他的悲惨,也许我是没有办法去解决了。
我只能不停地告诉他,“轩儿,母妃跟父皇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但是母妃跟父皇,还是很爱你。你要记得,我们是舍不得你,也最爱你的!”
这几天,我突然特别想回去大雷音寺。
大雷音寺还是那般模样,烟雾缭绕,满是诵经的香客,善男信女。
我的腿已经彻底的废了。
我坐在步撵上,看着里面,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身后哪个小丫鬟说:“太后娘娘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
我进去之后,很多人就被撵出去了。此时寺庙里面并没有多少人。
我跪在佛祖面前,满脸都是苍白。
我听见诵经声,一浪高过一浪,听得叫我头疼。
我对小丫鬟招招手。“把诵经的和尚叫过来。”
小丫鬟点点头,走到寺庙后面。
这时候,从后面走出一个端着木鱼剃光了头发的老头。
我看着他,登时就觉得想笑。
他的确是个老头。
那个变戏法的老头。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在这,只是方施主一直没有看见。”他笑。
“如果你真的在这。为什么我来了几次,都不曾看见?”我也笑。
“贫僧可是记得,告诉你,我知道方慧的下落。”他说。
我瞧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确说过,只是我没有信。
“方慧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我问。
“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浮空。所谓生死,又有什么界限?方施主原是从哪里来,岂非也正是要到哪里去?”他说着就笑了。
“你一直希望我死,如今,怕是也这么希望?”
他没有回答,而是敲起了木鱼。嘴里不停的念叨,越念越快,越念越快
我开始没有听清楚,后来更是没有办法听清楚。
我只知道,他一直想害我,希望我去死。
我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我突然听明白了,他唱的什么。
生既是死,死既是生。
咧开嘴,我笑了。
他一直想让我死,我知道。
我对身后的小丫鬟说:“回去告诉惠允太后,我方子刑,会继续活下去,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我从袖子里找出那个寒冰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洛图晚告诉过我,哪里可以一刀毙命。
撕心裂肺的疼痛很快就终结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跪在佛祖面前。
还是大雷音寺烟雾缭绕。
身后是连绵不断的脚步声。
“南浔王这里请,拜佛秋香,我们寺庙可是最灵验的。”住持说。
我闭上眼,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五年了,我等了整整五年。
死既是生!
原来,死真的就是生。
我闭上眼,对佛祖说:“这一世,不求皇位,不求报仇,求安安稳稳岁月静好。”
继而我转过身,看向南浔王。
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好似天上的明月,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