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一点也不好。爷爷,我现在成年了,我能照顾你,爷爷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丛欢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着,哭喊着。可是最后丛欢还是被贺莹带走了。
那天桌子上的蛋糕还没来得及拆封,那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逐渐坨化变凉,桌边还有一位老人在缓缓地擦着眼泪。
丛欢答应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后来爷爷给她说:“爷爷老了,欢欢,别让爷爷费心了,爷爷经不起了。”
那一句话带来的疼痛远不止这几年丛欢受尽他人嘲笑的痛苦。
像是一把刀硬生生的插在了她的心上,窒息而痛苦。
丛欢记得那一晚,风凉凉的,连月亮都没了颜色。
丛欢住进了贺莹的家,贺莹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粉嫩嫩的,像极了公主房。殊不知,丛欢最不喜欢的就是粉色。
后来,他们就始终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与和谐。丛欢几乎不怎么说话,也没叫过贺莹和丛振生爸爸妈妈。
她按部就班的按着贺莹的安排生活和学习,贺莹对她照顾有佳,没有亏待她,丛欢不知道那份照顾里有没有多余的母爱。
直到那一天,那份平静与和谐终被打破。
那天丛振生的生意伙伴来到家里做客,下午走的时候丛振生出门送他的合作伙伴,但并没有拿手机,丛欢恰巧放学回家,听见了丛振生手机铃声的声响。
她本不在意,只是目光微微的向那里一瞥,便收了回去。可她没走两步,觉得那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异常熟悉。
她又转身回去,看清了名字:王敏英。
那是爷爷的邻家。
电话一直在振动,和丛欢心跳的频率一样,她第一反应是爷爷是不是要带她回去了,爷爷没有手机,所以平时打电话都会借隔壁家的电话用。
那一瞬间,丛欢欣喜若狂,她不顾内心的激动,将电话从茶几上拿了起来,接听。
她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那边的呐喊:“丛振生,你个狗娘养的,你爹这次的病又发作了,你他妈就这么不管你爹?”
是隔壁家的大娘,那声音充满着愤怒和焦急。
就好像一盆冷水突然从头顶上灌了下来,穿过她的身体,冰凉彻骨。
手机滑落,传来了与地面的清脆碰撞,虽然明显,其实沉重。
丛振生开门进到客厅,就看到了在那里呆呆站着的丛欢。
丛欢听到声音,转过身,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狠戾,就那样,眼神直直的盯着丛振生,其他什么也没做。
手机里传来王敏英的辱骂声:“不孝子,你当真是狗娘养的…”
丛振生也听到了,心里一发紧,他快步走到丛欢面前,语气紧张:“欢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知道丛欢知道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要怎么对丛欢说。
“我…你爷爷他的病,就是很早就有了,然后…”他越紧张,话就说的越发的语无伦次。
丛欢忽的就笑了,微微勾起嘴角,弯着轻嘲的弧度:“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这是她对他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她没问原因,也没要丛振生解释,她甚至也没有大喊大闹。
“滑稽的小丑,你的嘴脸真是虚伪。”她说着狠戾的话语,同她的眼神一样。
丛振生被她的反应弄得晕头,他觉得他根本就看不清面前自己的女儿。
丛欢没等他说话,从茶几上拿了书包,扭头就走,走的毅然决然,门被砰的声响巨大,像是要将整个门框都砸碎。
她买了最早的火车票,赶往安徽铜陵,那里有丛欢和她爷爷的家,而北京这个地方只有贺莹和丛振生而已,没有她。
她回了家,爷爷早已被送到了当地的医院,她去的时候爷爷正在昏迷。
她了解了情况,在她离开爷爷的那晚,爷爷就晕倒住进了医院,然后就一直没有恢复,时不时的,爷爷就会倒下。
丛欢知道了后,心里被压的喘不过气,那种在黑暗中无力的窒息感真真切切,她站不住了,最终跌倒在地。
那年她19岁,爷爷71岁,她离开了爷爷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