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次见到小菊时,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连忙扶住她问道:“小菊,你怎么在这?出什么事了?”
皮皮记得十几天前在索伦泽地附近碰到过小菊,还帮她写过介绍信,请求鹆门守将给沙澜族放行,允许他们去千美医院求医,难不成是因为金鸐病重,行走缓慢,直到现在才到?
“你写的信酒吧的头儿不认,怎么说也不让我们过关。”小菊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说,她的眼皮有些发肿,鼻子也是红通通的,似乎刚刚哭过,“金鸐已经病得快不行了!我派了两个人回峻榞找你,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
皮皮看了一眼修鱼稷,见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继续问小菊:“你们的人呢?都在哪里?”
“在山上。我们只能在这里扎营等你。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小菊二话不说,拉着皮皮的手就往鹆门酒吧跑,皮皮连忙扶住她:“慢点慢点,别动了胎气!”回头又对修鱼稷道:“让大家在这里等一下,我们三个去酒吧交涉。”
修鱼稷点点头,转身向手下交待了一句,三人大步向酒吧的正门走去。
小菊一面走一面说:“皮皮你有贺兰觿的手令吗?”
“什么手令?”
“进出鹆门的手令呀。”
“没有。”
听到这话,小菊一口气差点背过去:“那你们也别想通过。”
皮皮怔道:“怎么可能?我是贺兰觿的妻子,身上有贺兰的种香,我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小菊都快急哭了:“不管用,你说的这些我都说了,你给我的信和头发我也交了。酒吧的头儿也承认上面有贺兰的种香。但还是坚持非要见到贺兰觿的手令才肯放行。我就差跪下来给她磕头了!”
皮皮一听,不乐意了。狐族内部阶层分明,首领的权威不容置疑,以下犯上之事极少发生:“谁呀,这是?”
“酒吧的头儿叫明萓,是个女的,办事可轴可轴了!”小菊越急语速越快,“金鸐说,她是明鹬的妹妹,外号叫黄花菜。”
“黄花菜,”皮皮本来有气,一听这三个字又笑了,“是什么意思?”
“黄花菜都凉了的黄花菜。她是族里有名的铁面人,办起事来六亲不认。这酒吧本来是明鹬负责,他跟贺兰去了峻榞。明鹬为人比较灵活,他在的话早就放行了。”
皮皮不信邪:“让我去会会她。”说罢正要推开大门,忽被修鱼稷一把拦住:“你不能进去,要说话,让明萓出来说。”
“为什么?”辛小菊讶道。
“关皮皮是我的人质,她要是进去了,就不会出来了。”
皮皮这才想起自己并非自由身,修鱼稷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只得对小菊说:“你去帮我带个话?”
不一会儿功夫,里面出来了七个人,为首的是一位短发女子,大眼睛小脸,二十来岁,穿一套浅蓝色的西服,显得精明干炼,应当就是明萓。身边站着的六位男子,皮皮认得一半,分别是永野、原庆、贺兰翚,不禁心中一喜,下意识地就要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修鱼稷立即咳嗽了一声,皮皮只得止步。
“我是关皮皮。”
“王妃殿下。”明萓微微地鞠了个躬,“我是鹆门酒吧的老板明萓。”
“明老板,事出紧急,我没有贺兰大人的手令。沙澜族首领金鸐是我的好朋友,现在病得很重,急需住院治疗,恳请放行。”皮皮故意一脸严肃。
“殿下,僵尸症目前已经出现狐族和人类感染的病例,为防止疫情扩散,我们已经组织了一支医疗分队进驻鹆门,负责边防的检疫工作,医生们刚刚才到。在没有查清沙澜族疫情的情况下,请恕我不能照办。”明萓不卑不亢,“除非有贺兰殿下的手令。”
“病不等人。除了沙澜族,狼族这边也有好几位病人已经拖不了多少时间了,其中包括一位城的公民。”皮皮强硬地看着她,“手令的事,等贺兰到了我跟他解释。这一次,请你务必通融。”
明萓摇头:“没有手令,恕难从命。”
“放肆!”皮皮喝道,“这不请求,这是命令!明萓,请你立即开关放行!”
“没有手令不许放行,是贺兰殿下的命令,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如果您想破例,麻烦先跟殿下通个气,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能按规章办事。再说这里还有大批狼族,南岳几百年,从未批准过任何狼族入关,这是鹆门的头条禁令。”
“你”皮皮正要继续理论,看见原庆,忽然想起一事,“原大夫,你不是感染了吗?怎么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
“千美医院里所有的僵尸症患者已经去过一趟千途了,目前已经全部治愈。”原庆道,“包括我本人在内。”
狼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此次南岳之行,众狼对僵尸症的治疗并未抱很大的希望,很多人都以为是谣言或者骗局。毕竟这是一场席卷整个沙澜的灾难,想让疫情顷刻消失,不大可能。
此时此刻,原庆现身说法,千途疗效果然神速,众狼不禁雀跃起舞,就连修鱼稷的脸上也现出少有的喜色。
这时,一位侍者悄悄地推门而出,到明萓身边耳语了几句,明萓点点头,朗声说道:“诸位请安静一下!收到前方传讯,贺兰殿下的人马预计三个小时左右到达鹆门。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商量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以南岳狐族的行军速度,应该是比狼族至少晚一天到达鹆门,没想到贺兰觿这么快就赶来了,一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皮皮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决定不再为难明萓,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等。明老板,能否给大家送点水和食物?原大夫,能否过来检查一下狼族和沙澜族的病人?或者至少给他们吃一些止痛药?”
“没问题。”明萓道,“我进去安排一下,水和食物马上送来。”
狼族这边开始向原庆提各种问题,小菊也缠着永野问个不休,一时间一群人将医疗分队团团围住。
“大家不要着急。”贺兰翚大声说,“去千途的机器已经修好了。贺兰觿一到,我们就可以带着所有的病人直接从这里去千途。”
“直接走?”皮皮没听明白,“去千途不是要通过千美医院吗?”
“不需要。我的机器可以借用灵墙的能量打开一个灰洞,从灰洞直接进去。”贺兰翚说。
“灰洞?传说中的那个灰洞?”小菊问道,“你们找到了?”
“不是那个灰洞,是通向千途的洞口,”贺兰翚解释说,“我只是借用这个名词而已。”
从鹆门酒吧所在的城到千美医院所在的城其实还有几个小时的火车,如果真要运送这批病人,隔离措施又不到位的话,难保路上不出差错、将僵尸症扩散到其他人身上。直接走当然是最佳路径。皮皮有种大难不死的喜悦,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永野,双目对视时他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她恍然大悟,顿时明白鹆门这边已经知道她是人质了,先前各种刁难,就是故意要在这里截住修鱼稷。
冰桃谷之战,狼族损失三百余人,一路上又陆续死掉一些重伤、重病之士,活着走到鹆门的不到七十人。沙澜族这边,则有两百人之多,暂时住在酒吧旁边的大山上。明萓解释说,不是南岳不肯收留沙澜族,如何安置这些人需要两边的首领面议、签署协定。在首领们没有碰面之前,她不能擅自接纳,一旦这些人在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进入南岳,会立即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找不着了。
趁着等待贺兰觿的这段时间,明萓派人分别给狼族和沙澜族的“难民”送去了一百箱矿泉水、四百份盒饭和两百箱猪肉罐头。原庆则带着两名手下穿着隔离服将所有在外等候的人一一抽血检查,确认沙澜族有六位患者,狼族有十一位,并将这十七人分别隔离起来。
在皮皮和修鱼稷的要求下,原庆重点查看了金鸐和唐晚晴的病情,分别给他们注射了一针止痛剂。两人之中,唐晚晴病情略轻,尚能勉强行走。金鸐则十分严重,已连续多日不醒人事,皮皮担心地问原庆:“你觉得以金鸐、晚晴的病情,治疗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这里的病人都不算特别严重,比起北山家的几位轻多了。”原庆答道。
皮皮想了想,觉得也是,所有的重病号在半路上都已经去世,剩下的都是些刚刚传染的患者,包括唐晚晴在内。
“北山家的病人也治好了?”
“嗯。他们还住在医院里,毕竟病了这么久,身体很虚弱。不过病毒和症状都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就是补充营养和复健了。”
皮皮忍不住一阵惊叹。还记得北山家的病人刚送来时,因为浑身出血、病入膏肓,还被永野戏称是“血袋子”。大家都觉得命在旦夕,不料千途之行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奇迹。一时间好奇心大起:“千途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治好僵尸症?”
“这个我也不大明白,”原庆摸了摸耳朵,“听贺兰翚说,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空间,进去之后不能久留,需要尽快撤出来。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就是由于环境的变化,那些真菌孢子的细胞壁变薄了,所以只用打一针普通的抗生素就可以全部消灭了。”
“这么简单?”修鱼稷听得入迷,觉得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原庆正色看着他,“大王,其实您没有必要扣押我们的王妃。论理,狐族没有义务帮助狼族,北山家的人跟我们也没有交情。救死扶伤是医家的本份,就算您手里没有人质,我们也会带这些病人去千途。”
这话一说,修鱼稷的脸立即板了起来。
“大王既然有求于我们,王妃又是贺兰殿下格外在意的人,大王何不将她放了,让我们这些想帮助您的人也有个好心情不好吗?”原庆又说。
“不好。”修鱼稷冷冷地道,“我对千途一无所知,怎么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我需要一个保证。”
原庆还想劝,皮皮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白费力气,只得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