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来到泉陵,要在泉陵建私人学堂的事,他早就听说了,也翻看过刘熙的《释名,但刘熙在邸报上发文章却是第一次。大桥这么急着拿过来,这文章肯定有名堂。
刘熙的文章在第二版,文章份量很重,大概有一千多字,相当于一篇传纪了。
标题很中立,《交州十年记,像是一篇个人散记。
但提到交州二字,在这个时间点,就不可能无缘无故。
刘协将文章读了一遍。内容倒也不复杂,无非是刘熙这些年的个人经历,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却非常明显,为士燮兄弟表功而已。
与战乱迭起的中原相比,交州这十年还算太平,因此士燮兄弟有功。
逻辑就这么个逻辑,似乎也说得通。
不出意外的话,有同感的人不会少。除了那些流落交州,得到士燮兄弟照顾的中原士子,所有背井离乡的中原人,以及接济过背井离乡者的人也会有共鸣。
这样的人,南方有,北方也有,以南方居多。
刘熙不愧是学者,很清楚如何打动人,也清楚舆论的主体是谁。
“文笔不错,可惜道理不通。”刘协放下邸报,澹澹地点评了一句。“你留意一下有哪些人响应,又是什么样的观点。”
“唯。”大桥将邸报收了起来,又问了一句。“陛下说道理不通,是说他以偏概全么?”
“是本末倒置。”
大桥微微侧头,想了想,不禁嫣然。“陛下一语中的,比臣妾想的更透彻,更准确。我听过类似的观点。”
重新拿起笔的刘协一愣。“是么?谁啊?”
“故太仆韩公。他说儒门最大的问题就是公私界限不清,经常以私代公,颠倒了主次。”
“你听说谁的?”
韩融来行在几天了,但一直没有请见,天天在泉陵城内城外跑,比年轻人还有精力。刘协也没有急着召见他,等他充分了解了泉陵的情况之后再说。
按理说,大桥和韩融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钟繇。他和韩公一路同行,多次听韩公这样的观点。”
刘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韩融的事。
他召韩融来行在,是在接到了杨彪、唐夫人的书信之后,对韩融的态度大致有点了解。韩融有这样的想法,他并不意外。
“钟繇这两天一直在写文章?”
“嗯,他为我们抄了一通《乐府诗集,还配了图,极是精美,可为传家之宝。”大桥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中露出无法抵制的喜悦。“还要谢过陛下。若非陛下,我们可没有这样的机会,见识真正大书家的书道丹青。”
刘协嘿嘿一笑。“志于道,游于艺。钟繇书道大进,看来最近很闲啊。”
“陛下,登过高山,见过大道的人,才能游于艺,否则只是凋虫小技尔。”大桥有些不服。“依臣妾看来,钟繇的书道大进,不仅仅是有时间磨炼技艺,更是眼界的开拓。”
刘协瞥了大桥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能让一向谨慎的大桥如此说话,看来钟繇的书画是真入了她的眼,以至于她要为钟繇说话。
该见钟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