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美稷城西城区,某处不起眼的小院。
十余道身影隐藏于小院四周的阴影处,仿若暗夜黑猫一般,无声盯视着四周。
而在主屋内,则有四道人影盘膝而坐,在灯光的映照下,于窗棂上拉出或修长、或壮硕的影子。
“那赵毅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方一入城便直接灭了车马行?”
“谁知道呢,王氏主家都不曾查出根底来。”
“本以为此番是一次极为轻松的任务,哪里能想到,会生出如此变故。”
“是啊,王氏车马行被抄没,一应主事人员尽皆下狱,想要探听风声都办不到。”
“最麻烦的是,而今目标究竟该如何选定?
是只杀那阎象一人,还是要连带着那位使匈奴中郎将一道杀掉?”
……
几人议论之际,皆是眉头大皱,神色很是有些不好看。
此时,一个瞎了左眼的壮汉敲了敲案几,沉声道:
“这样吧,先向主家飞鸽传书,将此间发生之事尽数告知,请他们决断究竟是杀一人,还是两人要一道杀掉。
此外,联络卫家之人。”
“卫家?”
听到壮汉最后一句话,其他三人不由一愣。
“这是为何?”
“我等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连确定目标踪迹都办不到,自然需要谍报支持。
而这美稷城中,也唯有卫家之人有能力襄助。”
三人顿时恍然,但恍然之余,一人却又迟疑道:
“可卫氏之人会否愿意相助?
毕竟,此事与他们毫不相干。”
“毫不相干?那却不一定。”
瞎眼壮汉冷笑一声,玩味道:
“不论那新任使匈奴中郎将究竟打的何种算盘,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便是,他定会改变眼下之局势!
说不得,他从王氏车马行之收获尝到了甜头后,还会盯上其他目标。
而当下美稷城中,若论车马行,也唯有卫家车马行能够与王氏车马行相提并论。
尽管此事有诸多不确定,但卫家想来也心有顾忌。
如此境遇下,只是让卫家提供外围策助,相信他们会十分乐意。”
“庞兄此言有理!那便如此定下。”
……
七月初三,夜。
“可有消息了?”
昨日那道瘦小身影再度出现在账内,木日逐就眉头微蹙,似是对其出现时间有些不满意,不过还是平静发问。
“大人,安插于羌渠氏、挛鞮氏贵族身侧的夫人及姬妾死了大半!
事实上,不止是我逐就氏茶壶细作,还包括其他氏族细作及无辜者。
昨夜但凡是打探王庐密议之人,尽数被杀!
此事被封的很严,及至傍晚,我才探知了一些消息。
据说是单于亲卫队及祭祀卫队亲自出手……”
木日逐就瞬间脸色一冷,眼中有凶光一闪而逝。
及至十余息后,木日逐就方才冷笑一声。
“好,好得很啊。
祭祀卫队,呵,想不到那个老不死的也想跳出来折腾了。
很好!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之后,木日逐就盯向那人喝道:
“传令,让怯阿科亲自出手,随意拿来一颗祭祀姬妾之人头!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搞些什么把戏!
那位老家伙,又是否忍得住!”
“是!”
那道人影虽惊得身子打颤,但仍然急忙应是,快速离去。
……
美稷城,无名小院。
瞎眼壮汉隔着案几盯着对面的秃头胖子,神色有些迟疑不定。
“余斌,你何时成了卫家门客?又为何要主动掺和到此事中来?”
余斌咬了一大口羊腿,伸出滑腻的油手端起酒杯美美灌了一口,这才哈哈笑道:
“怎的?就许你江四郎加入太原王氏,不许我余斌加入河东卫氏了?”
江四郎右眼微眯,冷笑道:
“你这佞徒,当年气死师尊还嫌不够,如今难不成还想跑来坑害师兄?”
“师兄?嘿嘿……”
余斌将油手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古怪的看了一眼江四郎,随后嗤笑一声道:
“当年师尊之死,旁人不知情,你这仁善的‘师兄’又岂会不知?
哼!不过我对他也无甚好感,死便死掉。
得了,前事已是尘烟,不提也罢。
今日我之所以前来,也是奉了主家之命,与你等一道出手。”
江四郎眼神微闪,也不再提前事,一脸疑惑道:
“主家之命?如此说来,卫氏也想要那赵毅的命?为何?”
“主家是何心思,我又怎知?”
余斌撇了撇嘴,有些懒散。
“好了,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完成任务吧。
解决了此事,我尚需及时返回主家。
听闻那里也不太安宁,正是捞取好处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