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日逐就冷笑一声,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羌渠氏与挛鞮氏本身便是他们自己阵营,自然无需浪费时间。
而我等四大部邑皆是左部,对方深知不可能有所收获,故而直接略过。
如此说来,对方所巡视的重点便是一众中立部邑!
若是我所猜不错,所谓的巡视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对方真正目的乃是说服中立部邑,倒向羌渠一方!”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不过须卜骨都候却皱起了眉头,反驳道:
“那屠各氏不仅是休屠部第一氏族,更是坚定左部,对方不还是停留了许多时间?
还有,对方不曾在我等四大氏族本部驻地久留,可附庸部邑中,却也去了不少。
如此,又是何理?
更何况,说服中立部邑,他凭什么去说服?
逐就氏身为王族之时,可也没少游说过,但可曾有收获?”
木日逐就长出一口气,眼神闪烁道:
“对方在屠各氏停留,想来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欲要试探一番。
至于对方是否有何凭仗,这却也是我难以断定之处。
不过凡事小心为上,后日便是起事之日,为避免万一,当做好最坏打算。”
须卜骨都候本能地想要拒绝,因为想用几句话便迫使中立阵营改换旗帜,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木日逐就的稳重提议倒也没错,是以沉默一会儿后,还是并未直接反对。
“如何打算?”
“请老巫相助!”
木日逐就毫不迟疑的做了回应。
“老巫?”
听到这个称呼,须卜骨都候的眼中竟有恐惧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微一失态后,须卜骨都候便稳住了心神,眉头拧起迟疑道:
“老巫自五年前便已隐居,他如何肯出手相助?”
“只是请他提供一些东西而已,又不需他踏出隐居之所。
想来这小小的请求,他总不至于会拒绝吧?”
木日逐就说着,忽然阴狠一笑。
“真要是不应,那便逼得他应!”
听闻此言,账内所有人俱是色变。
“大人!万万不可!巫乃萨满神神侍,岂可对巫无礼?”
“不错!大人!巫至高无上,万万不可冲撞!”
“逐就氏大人!您此言太过无礼!”
……
一时间,账内两大氏族的近二十个贵族中,竟有七八人一脸惶恐且愤怒地出声劝阻、反对。
而其余人中,也有不少脸色不渝。
木日逐就顿时脸色一沉,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
他与老巫幼时曾是玩伴,可十五岁时,上一任巫挑选继承者,本来已然选定了他;
可当老巫见到对方后,却又当场改了主意,放弃了自己。
从那时起,木日逐就便恨上了老巫,认为是对方抢走了自己的福缘。
只是,巫身份极其高贵,他这些年来一直不敢表露,更不敢露出敌意。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卸下职责隐居了,自己想要趁机一箭双雕,却不想对方的声威还是如此强盛!
“呵呵,想什么呢?
我与老巫可是毕生至交,又岂会真的对巫不利?
只不过是句笑谈罢了。”
木日逐就忽的轻笑一声,摇头叹道:
“自老巫隐居之后,已不曾相见过,也不知是否安好。
此番倒是可以趁机与老友相会。
好了,此事我明日会亲自去办,诸位便无需操心了。”
众人顿时一滞,神色间皆有些尴尬。
正如木日逐就所言,他与老巫可是一生至交,又岂会真的对老巫不利?
想来方才那番话只是一句调侃而已。
不过,须卜骨都候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木日逐就,眼中有莫名之色一闪而过。
……
七月十四,美稷城。
“主公,正如您所料,朝廷并未派人严查来龙去脉,也不曾遣人往‘证物被毁之地’查证。”
张渊回到官署后,刚刚冲了一个凉水澡,赵毅及阎象便赶了过来。
“呵呵,不稀奇。
对于那些个大人物而言,使匈奴中郎将只不过是一个大号的蚱蜢,没人会在意。
更何况,他们的注意力皆集中在了你倾我轧上,才懒得理会真实情况。”
张渊抛下湿漉漉的巾帕,跨坐到胡床上,喝了一大口凉茶后,沉着自若道:
“皇帝忌惮士族久矣,此番这般好的机会,却只拿下了王允与卫广之官职,可见士族权势之盛。
不过此事也定然会再度加大皇帝之不满。
如此,王氏与卫氏遭受攻袭时,皇帝当有不小可能会拖延派军速度。
这样一来,功成希望便会大上不少。
另一方面,言明南匈奴左部贵族与两族之间的矛盾,也可提前作为隐子,好尽可能地减小事后对我等之怀疑。
不过,真正重要的一步,还是那个小黄门。
朝廷大方派来了一个‘见证者’,可必须好生利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