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连卫氏部曲都将整个卫氏基业放弃,他一介奴仆哪里还会有什么忠心?
……
“哈哈哈,痛快!痛快!”
战场之中,呼延豹哈哈大笑着,手提铁棍、策马肆意驰骋杀伐,手下从无一合之敌。
而他身后的百余骑兵此刻虽只剩下五十余人,却也个个被鲜血浇灌,浑身气势骇人、状若疯魔。
原本他们在一干匈奴骑兵中也只算普通,可经历了此番三进三出的杀伐,却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已然与之前判若两人。
至于卫氏阵势,更早已被杀得崩盘。
恐惧便如同瘟疫,一旦扩散开来,纵是铁打的汉子,也照样会中招。
呼延豹的魔鬼之姿,击溃了甲士的心理防线,也击溃了他们的敢战之心、死战之魄。
是以,当一拨又一拨的匈奴骑兵从各个方向穿插而入,所迎来的仅仅是下意识的抵抗……
等到卫涛带人赶至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体,以及那纵马傲立在尸碓上的瘦小身影。
那一刻,卫涛的脑袋好似被铁锤击中。
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他失去了理智,一声怒啸后,径直拍马朝那道身影狠命冲杀而去。
而卫涛身后的两千甲士,亦毫无退缩之意,沉默地紧跟而上。
“咦?”
呼延豹惊咦一声,饶有兴致地看向那道疾冲而来的身影。
略一打量后,便夹动马腹自尸堆上一跃而下,主动迎了上去。
身后不远处的五十余血色骑兵欲要跟上,不过却被呼延豹喝止。
“尔等力气已竭,好生待着,下一战再带尔等玩耍!”
一众血色骑兵竟十分听话地重重点头,像是一群乖小宝……
后方,呼延罗满意地用布袋装起卫广首级,扔给了身侧亲随,这才看向新出现的敌人。
当发现来者竟足有两千余人时,顿时一愣,随后一脸的古怪之色。
不成想,竟然一次便将目标尽数钓了出来。
如此倒正好,免得再干吼装样子。
“传令后方三千骑兵即刻前来汇合,将这伙敌军团团围住,不可走了一人!”
“遵大人令!”
有传令兵策马离去,奔向一处小山包以发射鸣镝。
与此同时,卫涛与呼延豹之距离也在急剧缩短。
某一刻,当两匹战马即将交汇于一点时,一杆长枪及一根铁棍同时递出。
“嘭!”
“嘶~”
在那一刹那,一道铁棍与肉体的撞击声,以及战马的痛嘶声几乎同时响起。
呼延豹再度发出一声轻咦,看了眼后方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却仍然不曾死去的卫涛,再看了眼胯下战马右鼻口的一道血痕,眼中露出惊奇之色。
“嘿嘿,有趣,有趣……”
呼延豹歪着脑袋思忖一会儿,却是嘿笑出声。
眼下战马速度太快,已然无法回头再给对方补上一记。
况且不远处便是一众冲来的甲士,他也懒得紧急避让,索性继续前冲而去。
只是此番冲阵,却让呼延豹吃到了不少苦头……
这些甲士俱是红着眼,哪怕不断有同伴被挑飞、砸瘪,却无一人肯后退。
刀、盾、枪、戟如毒蛇猛攻,不时还有冷箭激射而至。
呼延豹起先还不太在意,可当胯下战马被几个甲士舍命抱住、死拖不放,终究还是被人抓住机会砍断了马蹄。
那一瞬间,呼延豹直接被人潮所淹没,外间再也看不到半点衣角。
呼延罗顿时吓得心惊肉跳,急忙下令骑兵全面压上,自四面冲阵掩杀。
混乱的战局不多久便弥漫开来,双方打的几乎都毫无章法。
哪怕是后方潜藏的三千匈奴骑兵加入进来,也只是使得战局更加凌乱。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待得天色微明,待得一支上万人的骑兵缓缓自北方压了上来,待得整军之号角声响起,两方这才分离开来。
战场核心区域,一众匈奴骑兵已然散去,将仅剩五百之数的卫氏甲士凸显而出。
这些甲士人人带伤,更有数十人缺了肢体,在血色与遍地尸体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渗人。
他们沉默地向着一处汇聚而去,脸上表情麻木。
但纵是没了半条腿,却依旧缓慢而又倔强的挪动。
卫涛以断枪杵地,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向他围拢而来,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混和着血水漫眶而出。
“曲长……”
“从兄……”
“桂波兄……”
……
一众血色甲士轻声唤着,坦然而笑。
这笑似是因为卫涛仍旧活着,又似是对即将得到解脱的轻松,抑或者是其他。
但不论是何种缘故,皆无关恐惧二字。
生而为人,但有所念,便不负七尺之躯。
死亡,何足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