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觊脚步一顿,回头漠然瞪向董卓。
此时此刻,他竟没了对董卓的惧意,眼中有着疯狂之色,甚至隐约还有几分恨意。
若非董卓一直打马虎眼推脱,卫氏嫡系早当于昨日白天便可迁入城内。
可就是这董卓始终不肯松口,才会有了今日之祸。
真要算起来,董卓也算害死卫氏族人的罪魁祸首之一!
董卓脸色微沉,心头涌起一股杀机。
“既然卫氏三千甲士已然全军覆没,那这卫涛又是如何安全归来?
可莫要同本太守讲,他是杀穿了匈奴主力大军的重重包围后脱困而出!”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脸色微变,眼神闪烁地看向卫涛。
卫觊脸色更冷,咬着牙瞪向董卓。
“太守此言何意?”
牛辅嘿嘿一笑,阴阳怪气道:
“这不是明摆着?既然匈奴主力都趁夜杀了过来,那还有何人能够逃出?”
“牛主簿,饭可多食,语不可乱出!
我卫氏上上下下数千口人被屠,而今你竟怀疑桂波是匈奴细作?”
卫觊调转目光,狠狠瞪了一眼牛辅,而后转身便走。
“卫伯觎!”
董卓一巴掌拍碎案几,怒喝一声。
华雄当即挺身而起,虎视眈眈地盯向卫觊及卫涛。
卫觊步子一顿,此番却没有再回头,而只是冷厉出声。
“太守大人,我卫氏虽没了三千甲士,却也非是病猫!
真要欺辱过甚,大不了一拍两散!”
“你!”
董卓顿时气得肚子起伏不定,好似有胎儿在里边闹腾。
见此情形,段煨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赶忙起身劝解。
“太守大人且先消消气,卫涛乃卫氏嫡系,应不至于会投了匈奴。
再者,卫涛武力了得,只要能抢得一匹好马,杀出重围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儿,段煨又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
“太守大人,而今城中兵力本便捉襟见肘,可万不能再起了内讧啊……
卫氏虽遭了大难,然其影响力仍在。
真要是闹翻了脸,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董卓恨恨咬着牙,收回了怒眼。
他晓得段煨所言乃是实情,这也让他进一步意识到了人马的重要性。
看来,要早早将那些人聚拢到一起了。
若不然,似今日这等怒气,他仍然得受……
眼见董卓不再死揪着不放,段煨暗松一口气,随后又看向卫觊后背。
“伯觎啊,大家知你心绪难平,然上下终有别,面对太守大人可不能再无礼了啊……
至于与三族寻仇……”
听到这里,董卓当即冷声打断。
“匈奴一日未去,城中便一日不可乱!
若不然,休怪本太守不讲情面!”
卫觊微微沉默,随后朝着右上侧拱了拱手,便带着卫涛快速离去。
……
午后,申初时分。
樱山亭,卫氏坞堡。
张渊负手游逛,不时还啧叹出声。
“这卫氏可当真有钱的紧,连假山也是汉白玉堆砌。
还有这一应匾额,也尽是以花梨木为材。
啧,果真豪的可以。”
身后一众匈奴贵族不时点头应和,但实际上却没几人真正在意。
他们不懂这些东西,也不太感兴趣。
相比于什么名贵木料、假玉之类的,他们更喜欢真金白银一类,譬如眼前那个以银子雕琢而出的小树。
“张帅,此番收获当十分不俗吧?”
呼延罗试探着问道。
其余贵族顿时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的望向张渊。
因资财皆由张渊所安排人马清点、转运,是以众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具体有多丰厚却是无法测度。
张渊莞尔一笑,摆摆手道:
“本帅跟诸位一样,也不知具体。
不过,可以预见,那将是一个尔等从未听闻之数量!
起码数年之内,各部邑可敞开了肚皮吃饭。
便是铁甲铁胄、强弓利刃,本帅也会设法为各部邑增添百套、千套!”
听闻此言,众人俱是眼睛大亮,甚至有不少人心生向往。
每至凛冬,匈奴光是因为粮食短缺便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在他们的印象中,还从不曾有哪一个冬季未曾饿死人的。
因为游牧部族不擅作物种植,放牧需要逐水草而居。
可一到冬季,草木枯败,甚至消失,牛羊便没了口粮。
再加上大雪不断、冰封天地,牛羊数量只会一减再减。
这也是各个游牧部族喜欢于秋后大规模入侵大汉之缘由所在。
为了不让族民在冬季饿死太多,他们只能去抢。
而秋后北方作物刚刚收获不久,正是利益最大化时。
若是真的如同张渊所言,那起码数年之内,他们各部邑便不至于因无粮而死人。
至于铁甲利刃,也同样是他们垂涎已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