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之菌”回复她:“我见过的人多了,谁知道哪个是你?”
看着这句答非所问的话,朱馥梅心痛如绞。和美兰说起许一楠的遭遇,美兰的反应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美兰说得跟小裴别无二致:“路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遇不遇到你,她可能都是这个结果,你为什么要自责?”
朱馥梅自问,难道我真的是年近古稀,老到成天悲天悯人的程度了?她摇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可像被一块双面胶粘住了,甩不掉。
许光阳把老婆直接送回乡下老家了。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寻找新生活,不给老婆留一点余地。许妻听了朱馥梅说的她死了人家活得好好的,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以死相逼,可除此之外,一筹莫展,只有每天嘤嘤哭泣。许光阳的父母自儿子在城里活得像模像样,平素里就不太待见这个无甚本事还强横霸道的儿媳。
因许光阳出轨要离婚,许妻娘家找上门来为女儿讨公道,两亲家闹得十分不愉快,叔侄甥舅的先是团骂,后又大打出手,多人带伤,以至惊动了派出所。许光阳在老家呆不下去,只好带着儿子先回绵竹,把儿子先放在汪雨飞父母家,请他们暂时照料起居上学事宜,自己赶回民宿,没去找王千语,直接敲门进了朱馥梅的心理诊室。
许光阳一脸的沮丧。他玩心重,仗着有一副不错的皮囊,时常招惹漂亮女人,但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哪次也没像这一次,搞得鸡飞狗跳。跟王千语你侬我侬的时候,他信誓旦旦要离婚,可瞧着岳家摆出的阵仗,这一次他不把自己的身家赔光,不可能全身而退。可他更拿不准的是,要是他只剩下两袖清风和一腔柔情,王千语还会跟他在一起吗?会不会另择高枝而栖?想到这些,他其实心里早已怂了。
他坐在诊疗椅上,双肘拄着大腿,两只手掌抱住额头,垂下目光不敢与朱馥梅对视。他很想问问梅姐,自己这种对漂亮女人没有抵抗力的毛病,是心理疾病还是品性不端?
朱馥梅倒是很明白,男人的这种问题有几个类型,一个是相貌或身高的短板,使其深感自卑,在心理上便以征服漂亮女人来彰显自己的强大,从而获得满足,许光阳高大帅气,显然不在此列。再一个是曾经被漂亮女人伤害过,反过来伤害漂亮女人,是一种报复心理,许光阳在老家就早早结婚,这个也不太可能。还有一种,就是对自己的婚姻关系不满足,虽然已婚,但在心理上一直处于一种“寻觅”状态,这个好像与许光阳的情况有些相似。
她让许光阳在诊疗椅上坐好,将椅背放倾斜一些,让他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在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里和她慢慢聊天。他告诉朱馥梅,当年他高中毕业没多久,家里就张罗着给他相亲了,老婆就是七姑八姨给介绍的,看人长得不错,父母也满意,没多久,到了够结婚的年龄就把婚事办了。父母说,结了婚,再出去找事做,就踏实了。他不愿在老家窝着,出去打工,换了几个地方,就到了汪雨飞家的面包店。他人勤快也聪明,学东西快,汪雨飞他爸出钱让他去一个烘焙学校学习,待他就如自己的儿子。
在外边见得多了,家里的老婆相处的时间又少,他的心思就开始野了。
就这样聊着,朱馥梅把许光阳的心理也慢慢捋清了。他品性不错,有些责任感,所以尽管心思浮浪,也一直没有越界。这次遇见王千语,他发现他所期待的那些女人的美好,他老婆身上没有的,王千语全有,如果王千语是一块磁石,那他就是生铁,被吸得全无招架之力。可如今他老婆和她家里这么一闹,他心里的喜悦、向往被恐惧和担忧两两抵消,两只脚都踩不到实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