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这种层级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和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关么？

刚才下水道里发生的事情……

老实说，乔还不能确认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在下城区被人跟踪，有可能只是被某个街边混混盯上抢劫。

但紧接着，原本联系不上的接应人便出现了。

如此看来我应该是被羲和发现了，可这没道理，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要知道我的底子可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唯一的可能性……冬妮娅出卖了我。

但这也不合理，如果她要出卖我，昨天就该……

乔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

“说说你和冬妮娅的故事吧。”安迪说。

“这……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安迪把自己的信息板投影在乔面前，那上面是一份手写版的文字检查。

“五年前你严重违例，私自与外界联络，你的检查上写得很清楚，这与冬妮娅有关。”

乔看着眼前这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的眼神很冰冷，像是没有丝毫感情，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有种莫名的恐慌感。

“事情的始末，我在检查上写得很清楚，长官。”

安迪笑了笑：“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是，长官。”

乔极其详尽的把自己和冬妮娅之间的事情说了遍，从头到尾，没有半点遗漏，也包括昨天是怎么遇到那场车祸，今天中午又是为什么去见了她。

“我们联系不上接应人，为了完成任务，所以我才尝试……”

“你还喜欢她么？”安迪打断了他的话。

“您说什么？长官。”

“我问你还喜欢她么？你们以前不是恋人么？——因为她，你才加入了我们，为此你还背了个处分。”

乔想了想：“我的确对她有一些私人上的情感，但那已是过去之事，现在我肯定，她不会影响我在任务中的举动。”

“很好，”安迪点了点头，“那么，评价一下她。”

“我不太明白，长官，什么样的评价？”

“完整的评价，比如你可以从她是个怎样的人开始。”

乔很奇怪。

为什么他要问这些，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纪律。

他想了想。

“她聪明、友善、富有激情，但同时也天真、软弱、易于妥协。”

“仅此而已？”安迪看着他，眼光像两把刀。

“还有现实与虚荣，但我并不觉得这是缺点。”

“为什么？”

“因为现实是维持生存的最低保障，而虚荣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是人的天性，我们不能否认它。”

安迪咧开嘴，笑得很奇怪：“可你刚才说，当她拒绝和你一起去荒土时，你很失望，既然你不觉得这是缺点，为什么要失望？”

“因为我本以为她会更好。”

“像你一样好？”

“我……”

乔张开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安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缓缓道：“她出卖了你，乔，你的小队已经被羲和清剿，现在只剩你一个人活着。”

——当安迪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五号心中咯噔一跳。

他看了看支线任务的信息板。

乔小队存活：99。

……

乔愣住了，愣了许久。

“这，这不合理……如果她想出卖我，昨天就……而且她自己也会被牵连！”

安迪投影出了另外一张纸，这是当初乔写检查时，一同交上去的，还未来得及寄给冬妮娅的信。

“严格说，她不是故意出卖你的。”

安迪缓缓道：“当初你的信件被她扔了，其中有一些敏感词汇，因此在垃圾处理的过程中被筛检出来，记录存档……当你回到太阳城时，城市系统识别了你，与信件佐证，触发警报，这个时候，我想羲和法务部会去找她询问情况。”

“你说过了，乔，冬妮娅是个软弱而易于妥协的人，所以她当场承认，并与法务部合作，给你设了一个局，那场车祸是故意的。”

“可是，可是……”

乔瞪大双眼，他仍旧难以相信，他亲眼看到了副驾驶上那个几乎被撞碎掉的孩子，那可是只要有思考偏差就会丧命的情况，这样的事情，不是冬妮娅能做出来的。

“刚才你评价了冬妮娅，”安迪笑道，“要不要也评价一下羲和法务部？”

乔明白了。

冬妮娅是软弱的，羲和法务部是残忍的，所以……这位长官说的是真的。

当我应冬妮娅的邀之后，羲和法务部顺着我的移动轨迹找到了我们的藏身处……我的队友们，现在都死了。

他们只要抓住一个活口，抓住我这个队长就行，所以在下水道里……

他捂住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

“所以，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乔，你觉得你比她更好么？”

……

“是的，长官，我比她更好。”乔抬起头，眼神坚定。

“所以你想拯救她？”

“不，长官，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她……”

“可你去找她了，乔。”安迪打断他的话，“她当初孑然一人时没有跟你去荒土，你凭什么认为现在有家有女的她会给你情报？”

“我……”乔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觉得她是可以被拯救的，你想拯救她。”

“不，我觉得我有希望能劝说她……”

“不不不，你不是觉得她有希望，你是觉得她可以被你拯救。”

“我没有这么想，长官。”

“是你自己说的，乔，你比她好——既然你比她好，那你肯定想让她变得和你一样好，这就是拯救，不是吗？”

“是。”乔低下了头。

“可如果你注定无法拯救她呢？”

“不，长官，我觉得这是可以的。”

“冬妮娅以前也觉得可以，”安迪说，“要不然你根本没有机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可她最后放弃了，选择不拯救任何人只拯救自己——她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她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乔说。

“那你还觉得你能拯救她么？”

答案很明显了，这是无法做到，起码目前无法做到的事情。

“那怎么办呢？乔。”

安迪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宛如梦呓：

“救不了她，她就会成为你前行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那怎么办呢？乔，消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