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师傅戴着老花眼镜,将荷包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用满是皱纹的手摩挲着,喃喃自语:“是了,是了,这是我们何家的手艺。你看看这个荷包的盖子,上面绣上一片荷叶,我们称为荷盖,当地人也称为何盖,这是湖州何家荷包的标志。”
骆家华问:“湖州荷包那么有名,就没有人仿造么?”
何师傅点点头:“这就是我要看看实物的原因。别的容易仿制,可是刺绣使用的针法,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模仿的。你看,荷叶用的是套针,鸳鸯是滚针,池塘的水草是乱针,这都是错不了的!”
骆家华点点头:“何师傅,您是行家。”
“姑娘,你师父的母亲叫何妙常?”何师傅问。
顾盼点点头,问:“您老人家是——”
“我叫何芸,何妙常是我的小姑,我们何家一直在打听小姑的消息呢!”何师傅说,“方家还有后人吗?”
顾盼说:“听师傅说,她哥哥方耕良跑日人(日寇入侵时逃难)时死了,师傅的丈夫,解放时跑到海岛去了,也没有留下后人。”
何师傅唏嘘不已,捧着荷包说:“唉,小姑就留下这点念想了!”
顾盼说:“要不,何师傅,我也不懂这个,这个荷包,您就保存着吧?”
何师傅摇摇头:“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对了,你师父还给你留下什么话?”
顾盼想了想说:“她老人家要我学会七彩棉,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什么,七彩棉?”
顾盼不明所以:何师傅,你那么吃惊干什么?七彩棉很难吗?的确,七彩棉是很难,我五彩棉都很没有学会呢!
“你师父真了不起!”
骆家华不明白:“这里的技术难度在哪里?”
何师傅慢慢解释说:“何家七彩锦都消失了好多年了。棉纱比蚕丝更粗,蚕丝织成五彩都很难,更何况七彩!纺纱,织布,每个环节都要做到极致。尤其是织布,四梭三棕,十分复杂。而且,眼、手、腿,每个环节都不能出一点点错,否则,花色就乱了!”
何师傅问顾盼:“在你们安惠,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多吧?”
“就我师傅一个人,不过,她前年就已经走了!”
骆家华叹息道:“唉,七彩棉失传了!”
何师傅也是叹息不止,不过,一会儿,何师傅问道:“你师父用过的织机还在吗?”
骆家华抢着说:“在呢,顾厂长正在织布,是五彩棉。”
“喔,这就好办了!”
骆家华兴奋起来:“您是说,这门手艺还可以恢复?”
何师傅摇摇头,对顾盼说:“学这门手艺可不容易,否则,也不会只有你师父一个人会这门手艺。”
骆家华不甘心:“这门手艺难在哪里?”
“眼快,手快,脚快;而且,眼、手、脚要协调灵活。”
“这样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难找呀!”
何师傅说:“这跟绣花一样,是一种涵养性情的功夫,没有内心真正的热爱,是很难学会这门手艺的。唉,现在人心浮躁啊!”
说完,何师傅瞥了顾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