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可爱(1 / 2)嫁给气运权臣首页

淮安堂上已挂上写了奠字的白纱灯笼。

因寿宴取消,故今日只是一家之宴,大家团团围坐于一张大理石圆桌上。

王文龢面南居中而坐,左手边分别坐着谢幼卿,曹敬初,王可可,右手边则坐着沈蕴如、王楚楚并一双儿女。

沈蕴如坐在谢幼卿的对面,落座的时候,沈蕴如弯了弯唇角,对他笑了一下。

虽然你不待见我,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谢幼卿目光淡漠,淡得没有丝毫情绪,眸子深邃漆黑,看过来的时候但却有一股子威慑力。

沈蕴如和他的视线一触,便微微低头,不敢笑了。

王家吃饭倒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只是开席之后,王文龢的神色还有些哀沉,他不开口说话,大家自然都是安安静静地吃饭。

先帝暴崩,自然把王文龢六十大寿的祥庆之气破坏了,他效忠先帝十数年,虽早已下野,却未曾一日不心系国事,加上他又年老,自然添了诸多伤感之情。

满桌琳琅菜色,王文龢却没什么胃口,他定定地望了桌上的那碗燕笋糟肉片刻,伸筷夹了一筷笋片在碗中,不禁叹了一声道:“老夫想起先帝在世时,尤爱吃苏菜,淳明二年,先帝勤于治学,常常召老夫谈论儒学,某日谈的久些,到了用午膳的时刻,先帝便从御膳中选了几样赏给老夫,其中就有这道燕笋,一晃二十多年过去,燕笋尤在,老夫与先帝却是天人永隔了。”说罢搁下筷子,眼中竟滴下泪来。

王文龢触景伤情,王楚楚等人难免有些坐不住,心里只埋怨厨子不晓事,早不做迟不做,偏偏这当口做上这碗菜来。

王楚楚舀了一碗如意竹荪汤捧给王文龢,劝道:“先帝驾崩,举国哀痛,父亲与先帝君臣一场,情分匪浅,还请父亲节哀,免得伤心过度伤了身子,这竹荪汤鲜美滋补,父亲喝一些,也请父亲看在女儿和小外孙的份上,好好保养身子才好。”

翰哥儿奶声奶气地道:“‘所不朽者,垂万事名,孰谓公死,凛凛尤生’,姥爷莫要伤心了,翰林见了也会难过的……”

翰哥儿的小名便叫翰林,翰林学士雅称“翰苑清华”,在读书人心中是极为荣耀之事,可见王楚楚对他的读书科考抱有很大的期望。

翰哥儿念的这句出自辛弃疾悼念朱熹的悼文,朱熹是南宋一代大儒,先帝在世时便十分推崇朱熹的理学,所以翰哥儿想起这句来劝王文龢节哀,竟也是贴切的,王楚楚听了大为欣慰,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王文龢也收住泪,“好,好,翰哥儿书念的不错,也懂事了。”

大家的视线都在王文龢身上,沈蕴如却顺过去看了谢幼卿一眼,只见他双眸定在桌上的一道芙蓉鱼上,目光沉沉的,像暗夜里幽深的天穹,一点星光也没有。

其实今日见他第一眼时,沈蕴如便察觉出了他心绪不好,毕竟,先帝这么宠幸他,如今大行了,他一定也会愁闷和失落。

沈蕴如转头望向门外,发觉浓浓的乌云早已把日头覆盖,天地阴沉下来,纷纷扬扬地飘落下碎珠子似的小雪花,树梢和地上皆已经染了一层霜白。

沈蕴如指着雪花对王文龢道:“老先生你看,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等了许久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可见天地有灵,闻知先帝的哀诏,已经开始为先帝戴孝了,先帝生前将江山治理得蒸蒸日上、富丽无比,身后享有万里江山的祭奠,便是最大的哀荣,我们作为先帝的臣民,顾念先帝的恩德,都应节哀顺变,努力加餐饭才是。”

“是这个道理,难为你想到这上头来。”王文龢点了点头,竟笑道:“四姑娘这么机灵,是属猴的吧。”

见王文龢笑了,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哀沉的气氛仿佛也活泛了一些。

沈蕴如脱口道:“我是属小猪的!”她在猪前面加了个小字,听起来尤为俏皮可爱。

她刚说完这句,却见谢幼卿目光如电,刷地射过来,沈蕴如打了一个激灵,糟啦,说自己属猪不就等于告诉了大家自己真实的年纪吗,照她这个身高推断,属猪的今年正正好是十五岁,怎么也不可能是三岁和二十七岁,那么他一定发现她昨晚骗他是十一岁小孩了,这下好啦,以后估计更不待见她了。

王文龢笑道:“属猪的姑娘可爱,讨人喜欢!”

王楚楚马上迎合道:“可不是,喃喃呀到哪里都是开心果。”

“按年纪可不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不过四姑娘生的忒小巧些,老夫还真把你的年纪记成属猴的了。”

属猴的可不正巧是十二岁,她看起来真的就这么显小么?!沈蕴如有点憋屈。

王可可笑吟吟地道:“姑娘家过了十五岁,就跟柳叶抽芽一般长起来了,下回再见面便是‘沈家有女初长成了’。”

这话沈蕴如爱听,但此刻却听得有些心虚,她忍不住又瞟了谢幼卿一眼,却见他目光看向她手边的一道红烧甲鱼,眼中嘲讽之意颇浓。

他自然不会在饭桌上跟她搭话,但他对着她的视线看甲鱼,不就是在内涵她说假话,甚至是内涵她是小王八羔子嘛。

不能跟谢幼卿生气,沈蕴如有意识地修炼自己在谢幼卿面前的脾气,她不能是一堵硬邦邦的墙,谢幼卿投什么过来她都要反击回去,她得是一片辽阔的海,谢幼卿投什么过来都将它无声地吞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嗯,就是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