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罗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七酒看着何罗,便说:“不如这样,咱们用普通的马车运送进来!”
“不行,现在江南因为瘟疫的事情,根本无法与外界相交。除了赈灾粮,其余商队皆不可通行。那个死了的县令的尸首,现在还没有被扶陵还乡呢。死人都这样,更别说活人,还有粮食了。”
何罗叹了口气,心说这件事情又不能让明水大人帮助。他那边似乎一直被人监视着,平时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察觉出半点端倪。自己现在向他求个特殊,动静肯定不小。
摊了摊手,何罗表示自己没办法了。
七酒也焉了,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当然,保持这样的姿势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齐扶胤。
见众人都垂头丧气,士气低迷的样子,鹿红鳞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说:“这件事情其实也简单的很。”
“简单?红鳞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鹿红鳞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情当然简单,你想想,虽然茶马道的车不能近,普通商队的车进不来。那么神医府送药材的车呢?
物资茶马道出,运输也是茶马道的人来,不过运的东西却不插茶马道的标旗,而插上神医府的标记。押送物资的人也不穿茶马道的衣裳,穿上普通的短工衣服,这不就可以了吗?”
鹿红鳞一番话,浇醒了三个人。
何罗猛地跳起来,大拍桌子,道:“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办法,可行!”
于是很快,十几辆马车便将这批比金子还贵重的粮食装作草药的样子,运送进了江南城,一路到了草昧堂。
头天,灾民们还在为了一两升米而变卖家产。第二天,他们就在草昧堂门口排起了长龙。
草昧堂施粥,这件事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据内部人员了解到,何罗神医大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一批粮食回来,虽说不多,但却能供应一时之饱。
现在这些灾民,只要有粮食,管他一顿两顿的,先吃了再说。他们所想的只有能否活过今天,而没有精力想到更远了。
粥棚搭好后,何罗便听到了灾民们喝粥的声音以及连绵不绝的,对她的赞叹的声音。
对这些,何罗没仔细听也懒得听。她只知道这样做的话能够帮助明水大人分担一些困难,对这些灾民,其实他们手里捧的粥也不是自己的。这样的夸赞,她实在受不起也不该受。
看来等这场劫难过后,她是要好好为茶马道正名了。否则,让他们一直背着这口锅直到人们淡忘,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些粥虽说够个五六天,但何罗还是吩咐了下去,每个灾民早上中午可以各领两碗,太多了绝对不行!
这的确是怕他们多吃那么久没吃正经东西,何罗担心这些灾民会一下子没有节制而伤了胃。那时候,她还得在粥棚旁边开一个胃病疗养所!
想了想,何罗都觉得不妥,十分不妥。
她走上台阶,然后便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门槛边上,正在舔着碗。大眼睛透过碗的边沿,正看着她。
那黑葡萄似的眼睛是在对她说谢谢,这个她看得出来。
这一刻,何罗居然真的觉出了从前未曾有过的幸福感。原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不是瞎吹的,居然是真的!
尽管,这个孩子可能上一顿饭还在吃树皮,吃蚯蚓,甚至捡起死人残骸放进嘴里嚼但在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最最纯粹的感谢,甚至感激!
何罗只接受了感谢,她觉得,只到这一层面就够了。她不需要别人对她感恩戴德,就算曾经有无数病患家属跪在她面前,脚边。
可她却从未接受过那样的大礼。
不过这一次,她欣然接受了。她突然觉得学医,不止是研究还有赚钱之用,而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从此,医德不再是她所遵循的条条框框,就像枷锁一样,虽然笼子很大,但总会把人关在里面。
医德,将由她领悟,并且就此发扬光大,传承下去或许,这才是神医之名真正的意义。
在心里感慨一番,何罗才跨过门槛,回到了草昧堂里。她当然没有闲着,而是跑到病房里,在病人多医生少的江南,她也终于投身了一些小病的治疗。
她不再觉得,能力越大,所面对的就应该是最难的了。在必要的危机时刻,没有能力之分,只有做与不做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