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谢北辰拿了东西就回学校去了,因此现在偌大的宅子里就只有顾禾跟谢北沅两个人。
家里的灯常年亮着,顾禾看着脚下地毯的花纹,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幅画的事,随后耳边就传来一阵吉他拨弦的声响。
那声音从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是谢北沅房间的位置。他先是拨弦试了两下音,随后便弹了一段顾禾从来没有听过的调子。
顾禾以前也听过谢北沅弹吉他,但他的曲风一般都是轻摇滚类型,用的也都是电吉他,可现在不一样。
吉他音色明亮厚重,是木吉他。谢北沅弹的曲调也温柔轻快,带了点类似民谣的倾诉感。
顾禾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他斜斜倚墙侧耳听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仔细听,弦音中似乎还带着男生跟着调子的轻吟。
顾禾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弦音停止,他脑中都还是那个旋律。
他回味片刻,忽地灵光一闪,有些雀跃地折返回去。
半夜,谢北沅洗过澡下楼倒水喝,抬眼间,目光瞟到了远处的画架。
顾禾的画布正面朝着他这边,谢北沅微眯了眼睛,似乎发现画面中多了什么东西。
他缓步走过去,看清画面时愣了一下,随后,好看的唇微微扬起了。
画布中,落地窗旁,立着一把白色的木吉他,还有高脚凳上躺在玻璃碗中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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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中进行了为期两天的模拟考,第二天顾禾考完后就带着画板去了画室,祁文看了他的作品很是满意,把顾禾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到最后,这个小老头犹豫着又跟他提道:
“小顾,你这个,有困难还是最好克服一下。你要是以后真的想走这条路,不可能画一辈子静物的。”
那天顾禾的状态,祁文看在眼里,对他的情况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于是就想委婉些劝劝这孩子。
顾禾从小到大被无数老师说过这一点,这次也跟以前无数次一样没听进心里,只不走心地乖乖巧巧说自己知道了,这就跟祁文告别准备回教室去。
他平时喜欢走偏僻点的路,而那条路正好经过角落里的水房。
这地方常年盘踞着房子野他们,果不其然,顾禾还没走到那呢,鼻子里就先窜进一股烟草味。
他心里升起个蔫坏的主意,于是快步上前笑得可甜,从门口探头笑道:
“嗨,让我们看看今天方子野同学又犯了几条校规呢?”
方子野被他这下吓得烟都没拿稳,看清是谁后才抚着胸口说了句“卧槽”。
旁边的小兄弟看见是谁来了,忙殷勤地上去,献宝似的给顾禾递了烟盒:
“小禾哥来了?来来来,这次是好烟。”
“日子过得不错啊?”顾禾戏谑地望了方子野一眼。
说实话,这几天顾禾好久没摸过烟,还真挺馋这一口,于是小小放纵了一下,从小兄弟递过来的烟盒中抽了一根出来。
“上次都翻车了,还敢抽?”
方子野叼着烟望着他。
对面的人褪去伪装后就像是从绵羊变成了狐狸,他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往方子野眼前一送:
“你看我怕吗?还不给你小禾哥点上?”
另一边,谢北沅单肩背着书包,翘了自习课,准备从学校后门翻出去。
他从教学楼里走,一路绕到水房那边,结果远远就看见了那边似乎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影在路口探头探脑一阵,最后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他路过谢北沅时,谢北沅看了他一眼。
这男生瘦瘦小小,头发长的遮住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
他记得,这是顾禾之前的同桌,姓王来着。
谢北沅没太在意他,很快就移开目光,走过拐角。
这层楼的拐角处有个水房,很少有人会来,基本上都是学校的小混子们偷着抽烟的地方,谢北沅路过时也闻到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不由得皱了眉。
他原本打算直接走过去的,但余光却瞥见水房里有个人反应很大。
谢北沅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方子野正拿着打火机,看见他后睁大了眼睛,忙伸手拍拍顾禾。
顾禾微微抬头,似乎是有些不满,接着,他看方子野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这就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谢北沅单肩背着包,直直望着他,有些戏谑地挑了眉。
顾禾懵了,眨眨眼睛:
“三,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