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颤巍巍地,探出脑袋去看,在看清灵堂中央站着的人是谁时,胸口便砰砰跳了起来。
……来安。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可不管她重新看多少次,那个欣长挺拔的身姿就是来安没错。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他的侧脸轮廓紧绷着,给人一种冷戾的感觉。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来安。有些……奇怪,又让人有些畏惧。
可她为什么要畏惧?那明明只是个早就被逐出府的低贱奴仆。
她记恨着他,上次是他运气好躲过一劫,这次他不知为什么又偷偷回来,但不管怎样,肯定是没安好心。
她要马上叫人来,抓这小贼一个现行,一定能让祖母狠狠罚他,解自己心头的恶气!
“对不起。”
可下一秒,灵堂内传来的声音让曲如烟停住脚步。是来安。
她皱紧眉,看见他冲一尊灵牌缓缓伸出手,手心摊开,躺在他掌中的是一朵莹白的,漂亮得有些脆弱的小花。
曲如烟见过这种花,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
太子为曲挽香种满一座宫台,每日回来时都会别在她发间的那种花。自己日日艳羡却没有资格得到的那种花。
曲挽香……最喜欢的花。
“我回来得太急,什么都没能给你准备。连这花,都是从那个废太子车里偷来的。”晏铮自嘲似地笑了下。
曲如烟却无法理解,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在对着曲挽香的牌位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来安要对着曲挽香的灵位说……对不起?
“收到那封信后,我逃了我爹的命令,他觉得不用理会旨意,派个庶子进京为质,皇帝也不敢有所异议。但我必须得回来。”
晏铮的口吻显得轻描淡写,声音却蓦地低沉下去。
“我爹说,我走了,他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可我还是走了。我带着自己的队伍,瞒着所有人,夜半三更,离开了北境。”
“我走之前,回头看了眼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有个声音在心里问:‘你真的做好再也回不去的打算了吗?’。那时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不去京都,我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所以,我来了。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头。”
“香香……”晏铮注视着灵牌上,那个属于她的名字,半晌,却只缓缓道出一句:“你在这里,再等等我。”
莹白的花朵从他掌中翩然滑下,停息在曲挽香的灵牌前。
门外的曲如烟却蹲坐在地,死死地捂紧了嘴。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光景,哪怕亲眼、亲耳,看见、听见,她还是不敢相信,她起身,不顾一切地拔腿往外跑去。
她的头痛得快裂开似的,胸口的鼓动仿佛要跳出她的身体。她忘了呼吸,忘了思考,甚至忘了自己在往哪跑。
但她知道不能待在那里,不能让他发现自己。
来安……
不,他不是来安!
他是谁?
他究竟是谁?
一直以来,和自己朝夕相处,帮她、安慰她,甚至最后背弃了她的,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的神情和语气跟平时判若两人?为什么对曲挽香的口吻会宛如在对着情人说话?
他不是说自己不认识曲挽香吗?他不是不懂规矩又野蛮无礼的小厮吗?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