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辛的故事,曦妃仙也略有所闻。
不同于云上观和神女宫那种老牌道门动辄上千上万年的底蕴,当年的太鄢山从创立到鼎盛只用了短短数十年的时间。
李必辛也是凭借着自身令人艳羡的天资与青州百姓的拥戴早早便筑金身立神像,从一个年轻晚辈的身份一下跻身与云济宁昭棠齐名之列,只不过后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却是让人扼腕不已。
自小在神女宫长大的曦妃仙明白一尊受万人供奉的天授神对于一座神宫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门下弟子有什么好处,自然也能理解那种从有到无的落差会给人带来什么体会,即便只是对于“曾经拥有”的遗憾也足以令人感到难受了。
眼看曾经的太鄢宫没落至此,曦妃仙也是唏嘘不已,突然能够明白苏异的失落了。
他是在替旧时的伙伴感到可惜。
曦妃仙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跪在那座威严所剩无几的神像面前拜了两拜,聊表敬意。
“谢谢。”苏异笑道。
曦妃仙自嘲道:“我也没什么别的可做了。”
“千万别这么说。”苏异摇头道:“如今的形势,你上山的时候也应该都看见了,可以说多一份力量便是多一份胜算。”
“真是如此吗?”曦妃仙却似乎没什么信心,低着头质疑道:“正因为我看到了外面的形势,那些牛鬼蛇神尚且不好对付,你所说的藏在背后的大人物又如何?”
“以我和潇潇的实力,当真能帮得上忙吗?”
苏异故作轻松道:“妃仙…这可太不像你了,以前的你可不会妄自菲薄,从来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
“以前…那是以前。”曦妃仙抬头看向元君神像的面容,仿佛是在向神明倾诉一般,说道:“以前的我很少离开神女宫,没见识过天下之大,不知人上有人…”
她突然露出了些许笑容,又道:“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人上之人,我才能彻底沉下心来修炼。”
“这…”苏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重要的还是我担心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帮倒忙。”曦妃仙转头看向苏异,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似乎眼睛里头还藏着别的话语。
苏异一怔,随即很快便明白曦妃仙所指的是她一旦遭遇什么不测,新月山的那一幕又会重现,自己也确实如她所料,必定会拼了命去相救。
“那我便如实和你说吧,不掺半句假话。”苏异神色逐渐肃然,知道曦妃仙并不欠缺鼓励与安慰,便直言道:“以你的实力,要和那些大人物比的确还少了一些修为与老练,不过比下却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性命无虞。”
他轻巧地避开了“救或不救”的问题,接着咧开嘴露出笑容,又道:“关键是你能来我便很开心,打起人来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
苏异说罢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了吗?”曦妃仙失笑,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掌,撑着站起身来。
冰凉嫩滑的白皙手掌上似乎多了一点血色与温度,能有这般程度的接触对于曦妃仙来说已算得上是十分的亲密,苏异没有越礼,一触即分,无奈道:“别老是搞得自己好像隐世的小尼姑一样,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是吗?”曦妃仙的嘴角翘起了一道细不可察的弧度,淡淡道:“那就好。”
两人并肩站在神像面前,手挨手的距离显得他们关系并不一般,然而各自挺立的身姿又是那么的正经。
不多时,便见天尊殿那道微微打开的门缝中钻进来一个人影,却是玉衡。
此时无论是守字辈还是玉字辈的太鄢山弟子,都隐隐有以苏异为首的意思,虽没有明说,但什么粗活都不让他干,只将他推到了大殿中养精蓄锐,如将帅般调兵遣将吩咐众人便可,已经足以表明态度了。
苏异只觉得压力倍增,这会又见玉衡如见顶头上司般向他汇报道:“师弟,刚才又来了一批祭品,加上师伯们早先收下的那些,如今已过半数。”
苏异有些不自在,便刻意避开了正中央那个如主座般的位置,将玉衡拉到一旁,问道:“又是云陇上府的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