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看着大家开心,自己在旁边笑,忽然看到那边玉河码头上船夫忙碌,想起陈思静来,心想:不知道静静如今到
哪儿了?可曾到了神龙谷没有?这许多天,也没有她的消息。
天上传来鸿雁北飞的唳叫,叶斐然看着那雁儿飞来的方向,又想:鸿雁也回家了。我在这北方许多年,却是连琼州的春
天长什么样子,都给忘了。长乐原本是从琼州跟随我来的,这还在产褥期中,龙龙这般出生在京城的孩子,往后除了模
样长得有几分南方人之外,怕是彻底不知道南方风物如何了吧?
一时之间,心里怅惘无言,呆呆看着滔滔南下的运河水,忽然忘物于身外。
成甯瞧在眼中,那转喜为悲的面容看得分明,情之所至,悄然上前,握住叶斐然手:“二丫,在想什么呢?怎地忽然之
间不开心了?”
叶斐然看了看他,指着那运河水,说:“相公,你看这运河之水,勾通南北,一路往南去,就越来越暖和了。鸿雁还会
北飞,河水也会流淌,不知道我们这一身终老的,却又在什么地方?”
她语无伦次,成甯却如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回琼州了?”
叶斐然迷惘道:“想回,可是那地方又有什么人呢?姐姐在这里,弟弟在这里,就连娘亲都葬在这里。我们已经回不
去了。”
成甯道:“或者,等再过几年,小虞立了太子。姐姐的孩子们大了,你们姐妹可以作伴,一起落叶归根?”
一起
落叶归根?
就好像迷蒙的长夜里突然点起了一根火把,叶斐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看着成甯:“相公!真的可以么?你的话,急流
勇退也就罢了,大姐夫却是内阁里的啊。要是林家放弃这些荣华富贵,那牺牲也太大了他们舍得么?”
成甯说:“或者事情和你想的,有出入。”
敏锐地感觉到不对,看着成甯的眼睛,叶斐然小声下去:“相公,你这话可是朝中生变?”
这时,他们的画舫已离开码头,开始一年一度的游船了。成甯站在船顶上的彩棚中,微笑着对周围欢呼跪拜的百姓摇手
致意,脸上笑容如常,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二丫,莫担心。朝中有我。”
这话越发说得叶斐然心惊肉跳的。
慌乱中,不免左顾右盼,转移注意力,无意中发现沿着河两岸,有许多穿长衫背书囊的身影。叶斐然想了想,明白了,
“啊,下个月就要开恩科了。路上多了许多读书人。”
成甯微笑道:“我要送你的礼物,也是和读书人有关。”
他传令下去,画舫过了花神庙一段,就拐进了支流,一路向南,眼前渐渐出现熟悉景致,葫芦肚状的空地,还有几棵大
枣树土地平整,房屋宛然。叶斐然瞪大了眼睛:“这儿是金福庄园?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咦?那栋白塔,
之前没有的啊!”
成甯微笑道:“那就是你的礼物了。走,我们登州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