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随点头,大叔“哦”了一声,一副“难怪如此”的神情,“前几日咱们这出了个坏蛋,害小孩子,后来来个神医,帮忙治病,神医就住在这里头,你想啊,那么多孩子要看病,家里大人不放心,都要陪着来,这样每天很多人来,就影响人家掌柜生意嘛。”
大叔十分健谈,严随不好催促,只得耐心听。
“人掌柜的说不碍事,可人家也要养家糊口,今个儿一早,县太爷派人来,说专门收拾了一处房子,方便神医给孩子们看病,大家都搬过去了啊。”
原来如此,严随的心稍稍定了一点,又问:“那房子在哪个方位?”
大叔却摇头:“这我不知,没去过。”
严随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这个镇就这么大,找一找就是。
道了谢牵过岳白拉着白菜,三只活物在镇上溜达。
正是饭点,街道上空弥漫着饭菜香,严随又饿又馋,忍不住在路边买了两个肉沫烧饼,一个抓着啃,一个拿油纸包好塞在怀里,预备见到楼聿的第一时间就塞过去。
他沉浸在略带尴尬的欢喜之中,不妨白菜忽然高声吠起,惊的过路人纷纷扭头,有的退避三舍躲开老远,有的则皱眉嫌恶打量过来。
严随拽了拽狗绳子,低喝:“干什么?”
“汪汪汪!”白菜龇开尖锐的牙齿,低吼着原地踱步,看上去十分焦躁。
严随觉得奇怪,白菜调皮好动,但素来听话,又一向喜欢这般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往高兴都来不及,今日这是怎么了?
吃完最后一口烧饼蹲下身,摸了摸白菜的脑袋以示安抚,可白菜不仅没有好转迹象,还拿两条前腿扒地,鼻子不断喷气,似乎见到了某种难以忍耐的东西。
严随顿了顿,起身站定。
白菜全身的毛毛一下直立炸开,牙齿全部龇出,前半身体竭力下压,后退和屁股撅起老高,喉咙不断发出呜咽呜咽的低吼,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厉害架势。
可一条狗,在刀剑面前,注定是无处可用的。
严随转过身,淡淡开口:“肖侍卫。”
眼前的,正是曾在朝阳宫“保护”他的肖威,目前是齐渊身边的隐卫首领。
此人为何出现,目的是何,不言而喻。
肖威抱拳拱手:“先生,许久不见。”
不见严随应答,他又接着道,“请先生随我走。”
如此直截了当,倒是令严随意外,遂笑道:“我和肖侍卫不算熟,一道吃饭喝酒无趣,没这个必要。”
这话实在算不上客气——严随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宫里的人以礼相待。
且楼聿虽然从未明说,他也能从闲聊的字里行间拎出一些肖威的为人处事之风,厌屋及乌,如此一来,他连面子功夫都不愿做了。
肖威面色不动,还想说话,严随一抬手示意他闭嘴,自顾自笑了笑:“此地非京城,若真动手,肖侍卫有必胜把握么?自然,你身负命令而来,我也不欲为难,你自个儿想办法向上交待就是——好了,我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岳白机灵的靠过来,严随轻松跃上,又把白菜拎上,看都不看肖威。
肖威并未走,也没动手,只在严随拽缰绳要走的时候,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足以令严随自行停脚的话。
“楼聿在陛下手中。”
严随石化,头顶破开五雷:“他怎么会……”以楼聿的功夫和警惕性,不该这么快落到齐渊手里。
除非……
严随一下明白了。
方越的传书、玉明的同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齐渊的主意。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起疑,“方越”只是让妹子赶回帮忙,就是因为齐渊知道,东西落到他们二人手里,计划就成功了。
严随死命扣住缰绳,手指关节被勒出几道红痕。
耳畔传来肖威的声音:“我自知不是先生对手,先生自可随意离去。”
是,没错,肖威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一夹马腹,岳白片刻间就能窜出几丈远,肖威是无论如何追不上的。
可他……
几步之遥外的客栈,二楼。
静候许久的刘瑞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肖侍卫未归,陛下,需不需要找几个人过去帮忙?”
齐渊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慢悠悠喝,瞧着是半点也不急。
半杯茶入口,说话间带出热气,“不必。”
他看向窗外,眉眼俱是凉意,“他一定会来。”
刘瑞不由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