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重澜第一次见她笑。
原来她笑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晶莹剔透,纤尘不染,落在开得正娇艳的花瓣上。
重澜搭在她脖颈处的指尖摩挲几下,不知道她怎么笑得出来。
他皱眉问道:“你以前,除了修炼、洗衣,还做些什么?”
青冉灵动的眸子里掠过几缕回溯往昔的神色,也不知想起什么,忽而眼睛里湿哒哒的。
像是噙着荷叶上的水珠,来回滚动。
她吸着鼻子,语气轻软地回忆道:“还养过一只白棉兔,不过后来……”
青冉带着哭腔,怀念着她的兔子,把事情的经过都说给了重澜听。
她说得不偏不倚,可重澜的脸色却已经沉得不像话。
“还打理过无痕真竹,后来都被父亲砍光,给青欢做了一柄木剑。”
可是青欢并不喜欢那柄木剑,因着新鲜把玩过几日后,就添做炼丹炉的柴火了。
青冉知道以后,跑到丹炉底下,只掬出一捧灰。
她躲起来哭了一场,被青欢看见,又将她新种的那些无痕真竹也都砍光了。
重澜听着青冉断断续续的描述,胸腔里升腾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不知道她怎就懦弱成这样,被欺负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声不吭,对人家予取予求。
-
青冉断了片。
早上醒来时,浑身清爽,灵力充沛,却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酒,想壮壮胆子,多求一求他,放过青正门。
他后来答应了么?
她完全记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倒在他的怀里,想要替他解开那衣裳。
双修之事,向来都是他主动,若她殷勤一番,或许他会开心尽兴地答应她所求之事。
可惜,她好像没有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自己好像倒是和他说了不少青正门的事。
说了她在青正门受过的委屈,也说了她在青正门曾经感受到的幸福和温暖。
在青欢出生之前,她一直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青冉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心,正打算起身,穿上那软云鞋时,神色却是一顿。
她脚边竟然多了一只白棉兔。
软绵绵的,就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一样,在轻轻蹭着她的鞋尖。
它的小鼻子耸动,两只眼睛宛如世间最漂亮的红宝石,镶嵌在棉花糖似的云朵里。
青冉垂眸瞧着,一颗心都快要被它化成两半。
她弯腰将它抱起来,放在膝上,纤白指尖轻轻拨弄着它的鼻尖,逗得它萌态百生。
她也忍不住弯起唇角,屋内暖意四起,她捧着这小小一团,彻底忘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日暮时分。
青冉与白棉兔玩了一整日,一直灌着铅块的心间都似乎轻快了许多。
重澜走进屋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暖轻松的美人戏兔图。
青冉的裙袂飘飘,神霞漫漫,拂过白棉兔软软的小脑袋。
它蹦着四只小腿,追逐着青冉的裙角神霞,动作正欢,萌得青冉唇角的笑意如晚霞,久久都未散去。
重澜一向绷着的下颌线也不自觉松了下来。
他勾手,朝青冉道:“出来看看。”
青冉不解地提起裙角走过去,白棉兔也扯着小短腿跟在她的脚边。
可惜那高高的门槛它跨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冉的身影越来越远,急得咕咕叫。
绕到屋后,青冉才知道重澜叫她出来,是看什么。
一排排整齐的无痕真竹,比青正门那时候她种的那些,品相不知好了多少。
笔直清亮地立在那儿,竹叶在风雪中簌簌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