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恬恬听完他的话先是有些震惊，然后觉得有些想笑。她终于看见方毅脸上永远苦大仇深的表情淡去了些，眉眼舒展，还带着一丝喜悦。

她高兴就会表达出来，于是眉眼也渐渐弯起，笑眯眯的，像是春天里的一朵花。

这是方毅看她笑的最直观感受。

余恬恬向来不是个客气矫情的人，方毅大方，她干嘛拒绝，当下就接过了他手里的票和钱，蹬蹬蹬的就跑上了供销社的二楼。

方毅就站在门口耐心的等。

没多会儿的功夫，余恬恬就下来了，左手一袋子江米条，右手一袋子雪花片糕，足足两斤，让方毅惊了惊。

她显然把自己的点心票也用了。

余恬恬开心的跟他晃了晃手上的成果，然后把东西递给他，又取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写道：【今天开心多买点！这两样都能搁！下次再来不知道啥时候了。】

方毅眉眼也闪过一丝笑意：“好。”

余恬恬继续写：【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如果是平时，方毅从来不会下馆子吃饭，有干粮就吃干粮，没有也饿着肚子回家再吃。只不过今天，看着余恬恬弯弯的眉眼，堵在他心里多年的一道壁垒正在慢慢松动。

“好。”他答应了。

余恬恬是真的高兴了，她向来十分会揣摩人的心思，她能看出来方毅今天和平时不一样，这让她的心里也感到了一丝轻松。

两人很快就到了饭馆。

余恬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这是县城的国营饭点，一楼大堂人满了，现在只好来了二楼，没想到二楼靠窗栏杆这里的位置还不错，还能瞧见整个县城的风景。

余恬恬倚着栏杆，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散了去。

方毅坐在她对面，放下筐子抬头，就看见余恬恬懒洋洋倚在那里的身影，她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张侧脸，白嫩的脸颊和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依稀能窥见几根纤细的绒毛，软白里透着浅粉，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方毅知道她生的好看，却不知道她可以生的这么好看。

余恬恬回了神，转了过来，抱歉的朝他笑了笑，方毅就像被烫一样的挪开了眼。

“吃什么？”他把菜单递了过去。

余恬恬想起她刚来川化的时候，两人也是坐在饭店，只是那会儿方毅什么也没点，她也局促的很。

余恬恬想了想，指了指阳春面，递给了方毅。

“两碗阳春面。”方毅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两碗阳春面！今天店里有活动，那边是小菜，一分钱一位，可以自取。”

余恬恬眼睛亮了亮，这国营饭店还真会做生意，那小菜看上去是辣椒、韭菜还要白菜腌的泡菜，闻着就下饭的很。

她不等方毅开口，就直接过去取了，方毅无奈，只好道：“那我们要两份。”

那服务员收了菜单转身走了。

余恬恬穿书前就特别爱吃四川的泡菜，酸辣开胃，阳春面本来就是除了葱花和汤头没什么菜的面，用这样的小菜伴着吃，最开胃了！

一碗阳春面六毛，加小菜一分，两人一共吃一块二毛两分，四两粮票，不算贵。

阳春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雪白富强粉揉的面，带着麦子独有的清香，充满了嚼劲和柔韧，让人从舌头到肠胃都是一种享受。

方毅已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余恬恬却另外拿了个干净碗，小心翼翼的分了半碗，推了过去。

她笑着摇头，方毅便懂了她的意思，余恬恬的饭量他早已见识，此刻也不矫情，接了过来。

余恬恬喝了几口汤之后就把小菜拌到了面里，方毅也是一样，一碗没什么菜的面顿时变得酸辣可口，让人胃口大开。

方毅连汤都喝完了。

余恬恬也吃的很饱很饱，她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一顿细粮了。方毅也是，食物会让人的心情都柔和下来，他眉眼褪去了以前的苦大仇深，颇为满足的喝了口水。

“服务员，结账。”最后，方毅非要把她的饭钱也一起结了。

两人出了饭店，方毅问：“还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余恬恬连忙摇了摇头，今天来县城，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那就回吧。”方毅也背起了筐子，两人朝车站的方向走去了。

十斤绿豆糕换的现金一共五块，刚才吃饭她没花钱，也就是钱一分没少，票还余一两肉票，至于布票……余恬恬偷偷抬头看了眼方毅，书包沉甸甸的，她还没让他知道呢。

白糖黄糖共两斤，布料四尺，点心两斤，现金五块，还余一张肉票，这就是她今天进城所有的收获。对了，还有碗面！余恬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还有方毅的账她也算了算，那根山参原本只能卖三块，最后得了六块，翻了一倍，但吃饭是他掏的，估计余了四块多，余恬恬忍不住想，要是方毅愿意去冒点险，赚的肯定比她多得多了！

方毅压根不知道短短的一段路，余恬恬的心理活动却有这么多，他回头就看见了小姑娘脸上那眉飞色舞的表情。

“……”

就这么高兴？

余恬恬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就抬起头又冲他笑了笑，她开心的时候从不吝啬笑容，这让方毅觉得，春天的阳光的确是温暖的。

上了车，余恬恬就开始蹿盹，方毅觉得好笑，明明是个女孩子家，还非要四点就起来进城，还敢一个人进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