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沈流光不答,便自己寻找答案。落脚处好似屋脊,琉璃瓦年久失修,一踩之下有些碎裂,他滑了一跤,若不是沈流光及时拉住他,险些摔下去。
望着屋顶下,人细如微尘,远处的房子如一只只拇指肚般大的小盒子。他不禁吞了口吐沫,站直了,再不敢乱动,求助地看着沈流光:“流光兄,这里好高呀,高得吓人!我们这是在哪儿?记得刚刚还和你在妓院里喝酒咧。”
“是你说要来看热闹的嘛,这么快就忘了?”
“我?”陈溢彩不敢直视,仅用眼角瞥过落差极大的地面。“哎,不看也罢!”
“呵呵,晚了,你瞧,‘热闹’来了!”沈流光指着远处一头巨大的牛道。
这头牛硕大无比,四条粗壮的腿像是四根擎天柱,高度比他们所在的鼓楼还高出一截。若是如人般直立行走的话,“手可摘星辰”恐怕也不在话下。因为身体庞大,体重着实不轻,每一步落地,便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沈流光估摸那坑的长宽深,能装得下几十栋房子的纵深。
这蠢货,也不知遮掩,就这么显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饥不择食,所过之处见人便吸入嘴里。不一会儿,那些看热闹的人便被“热闹”吞下肚去,消之化之,加速轮回。
身旁的陈溢彩,初见牛妖,大惊失色,一头栽倒,滚下楼去。沈流光忙飞过去接了他身子,低头再看,他已晕了过去。
那牛妖隔空看到沈流光,对他点点头,以示问候。随即抬起一只牛腿,以“遥指杏花村”之势指着他怀中,他懂它在问怀里的人类是不是他的食物,沈流光笑得戏谑:“是呀,牛兄,待会儿就一口一口吃掉他。”
它信了,哞哞叫了两声:“既如此,你好好享受吧,我饿了很久,还要再找些食物来吃。”
“多保重,再会!”
“保重”是人类发明出来最不怀好意的词之一,好像“祝您吉祥如意”、“您吃了吗”、“今天天气不错”、“老板财源广进”诸如此类。只是一种浮光落影的问候,并不饱含深情厚谊,甚至有时候是一场利用的开场白。
沈流光这声保重,却暗含了:瞧不起,无可奈何,自求多福,明哲保身等等多层含义。这粗蠢的牛妖,恐怕不懂。
唉,作恶多端,后果自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身为一只妖,也要有所涵养才能活得长久。这牛妖印堂发黑,显然命不长了。
一个白衣男子持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孽畜,竟敢不守畜道,枉害人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将你打入地狱受审。受死吧!”说完几步窜跃,一剑直捣牛心。
那牛妖也不是吃素的,看准那人,一蹄扇过去。脆弱的人类,简直不堪一击,一触即倒,跌落地上。
谁知他并未倒地身亡,而是剑尖于地面一点,弹起身子,几个翻转,向牛头飞去。那牛正在想这人类难缠,一看他居然自投罗网,乐的大张嘴巴,等着那人吸入嘴来。
“遭了!”沈流光有些惋惜,好容易见一场人妖大战的戏码里,有一个出彩的角儿,这么快就陨了。
没成想,那人灵巧的很,像是预先猜到,一把剑结结实实刺向牛的一只眼眸,待剑插牢,两手紧握剑柄,双脚狠瞪着牛鼻梁的凹凸处,抵抗那吸力。
“哞!”剑在眼中,牛妖疼得撕心裂肺,再不玩吃点心的勾当,两只前蹄疯了似的在脸前挥舞,企图把人类拍下去。
白衣人见势不妙,几个窜跳,上了牛顶,顺着牛颈的斜坡滑下去,躲进牛背的层叠牛毛中看不见了。
“这人,有意思!”沈流光一手扶着怀里的陈溢彩,一手开心地打个响指。这声响苏醒了陈溢彩,他见自己在沈流光的怀里,先是一个颤抖,接着满脸红晕地从他怀里挣出来。立起身看见牛妖:“流光兄,这,这,你看见那头巨牛没有?我们,恐怕是遇见妖怪啦!这可怎么办?”
“想不想降妖除魔,做一回英雄呀?”
“哈,开什么玩笑!”
话音刚落,沈流光便一脚飞出,陈溢彩第二次跌下鼓楼高耸的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