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路北绣春别苑。
正午时分沈家下人送来一只鹦鹉,说是给嫡姑娘解闷。
鸟是沈大将军亲自选的,红色的毛尖尖的喙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就精神关在鸟笼子里上蹿下跳给食就吃,给水就喝吃饱喝足又开始上蹿下跳闹腾。
别苑养着白虎,养着肥猫肥猫下崽多出一窝小猫白虎头上顶着肥猫身后缀着一串猫崽满地跑白的,橘的,三花色的分外讨喜。
春三月,天儿一日日暖和起来,清和舍了暖炉拿猫崽当手炉。
这个月以来她最宠的是那只奶白色的猫儿,不到两个月大,乖乖巧巧窝在掌心一对猫眼看得人心里湿软,还会用尾巴试图圈住主人指尖一点都不怕生。
多得是好玩的宠物偌大的别苑不差一只鸟。倒是送来这鸟,清和还得惦记着把鹦鹉看好,省得不知哪天葬身猫腹。
红毛鹦鹉嚣张了半日才肯老实。
太阳缓缓落山沈姑娘有情爱滋润,得偿所愿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强,发自肺腑的喜庆,容光焕发,眉眼舒展。
昨日才与阿池心意相许,今日一整天不见人,按理来说哪能不相思?只是清和习惯了相她想她,多少年都等了过来,不差这三五日。
池蘅初入军营,她没奢望她会来。
但那人偏偏来了。
像酝酿好的惊喜,又像等在春天提早一日盛开的花儿,甫一出现,这双眼再看不见其他。
“姐姐。”
池蘅绕过修砌精致的莲花池,衣带飘飘,行至桃花树下坐在一侧的藤椅:“哎呀,总算见到你了。”
说得见自家小姐一面有多难似的。
柳琴为她沏茶倒水,水温正好,池蘅端起来喝了小半杯。
她脖颈生得嫩白纤纤,茶水顺着喉咙吞咽下滑,怎么看怎么性感,清和撑着下巴瞧得津津有味。
想阿池日后免不了在军营和一群汉子打成一片,会一起在太阳底下淌汗习武,会齐聚一堂商讨战略,她有些吃味,有些羡慕。
羡慕好多人可以看到她热血飞扬的小将军。
“是茉莉花茶啊,好喝,真香。”
清和捏着帕子欲为她擦拭淌至下颌的水渍,池蘅话音落地不拘小节地拿袖子抹了抹。
她是第一天入军营不错,但入乡随俗,军营里的人大口吃酒大口干饭,她若再和往常一样讲究,肯定有人私底下念叨她娘娘腔。
被念叨娘娘腔不算啥,泄露身份就坏了。
她适应良好,赶巧堵死清和碰碰她、疼疼她的捷径,满心的体贴没处发挥,清和遗憾地收好锦帕,笑容宠溺:“累吗?”
“还行。”
池蘅左手捂着右肩活动筋骨,余光瞥见琴瑟两位姐姐,她灵机一动:“有我的饭吗?”
蹭饭蹭得理直气壮,柳琴见小姐唇边噙笑,问道:“小将军想吃哪几样菜?”
干脆利落地报了菜谱,柳琴柳瑟不再打扰两人谈情说爱,目送她们走开,池蘅身子斜倾,单手托腮眉飞色舞地和清和讲她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吴有用你还记得吧?逢年过节往你家送药材对我岳父比对亲爹还亲的汉子前年为青楼相好和宁昭世子干仗的那个,他,他真是气死我了。”
光听她说话清和就止不住眼底的笑,柔声配合:“记得,他很是殷勤,进了府话不多,看起来很老实的人。他怎么你了?”
“话不多?”池蘅仰头指着脖子上没消下去的红印:“他就是看起来老实,芯里蔫坏。”
她两道眉毛弯弯,声音放低:“姐姐,你昨儿对我又亲又咬很是热情,睡了一宿印子还在,出门前我特意用阿娘的脂粉遮盖,一路相安无事。哪知到那就被吴有用那厮瞧见,他那双眼比鹰眼还厉害,愣是看透这是吻痕”
她告状就告状,说起话来和耍流氓无二,还不能说她在胡言乱语,清和耳尖微红,好奇心起:“然后呢,他揭穿你了?”
池蘅轻哼:“你对我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哪用得到什么揭穿?是个人都该懂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且与人欢好的事儿是能随便问的吗?
“吴有用木头脑子,根本没敢往你这想,他冤枉我不守夫道,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军营上下都误会我玩女人。冤得我!”
清和长睫轻颤,极力压着笑:“被人冤枉你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池蘅气势一下子弱下来,指尖轻挠下巴,两只耳朵红红。
不好意思地避开未婚妻温柔注视,自顾自盯着靴尖猛瞧,她叹了声:“我就问他,你和你婆娘屋里的事也能和我说说么?是你压她还是她压你,一夜,咳,一夜能战几回啊”
她小脸白里透红,话说完惹得沈姑娘上身笑趴在桌子。
池蘅清清嗓子无措地挠挠头:“我这叫做先声夺人暗中提点,好在吴有用脑子还算有用”
“问得好。”清和抬起头,笑意盎然,面若桃花:“等再见到他我也拿这话羞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
池蘅因她这话骤然心动,喜不自胜:“姐姐,你怎么待我这么好?”
沈姑娘眼尾轻挑,池小将军捂着心口不敢再想入非非,咕咚咕咚喝茶降降火,轻笑:“我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欺负?姐姐放心,在军营没人能欺负我。”
“你是大将军之子,还是沈家姑爷,借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把军营欺负新人的那套放在你身上。”
“懂还是姐姐懂!”池蘅心甘情愿地捧着她。
暮色悄然而降,她起身搀扶清和进屋。
十指交叉相握,小将军心里活像装了七八只兔子,扑腾扑腾闹得她脸都红了。
“看路。”
“哎,看着呢。”她悄悄收紧指:“婉婉,我手暖不暖?”
清和嗔她:“全是汗。”
“是汗好,哪个正常人握着心上人小手不出汗的?”
“歪理。”
池蘅瞧着她笑脸大着胆子揉捏她指腹,十指纤细,根根分明,嫩滑如豆腐。
“姐姐,今晚我能歇在这么?”
清和步子一顿,侧头看她:“能呀,你想做什么?”
迎上她淸泠泠的眸子,池蘅脑袋一热:“睡你隔壁怎样?”
清和喉咙传出清清浅浅一声低笑,嗓音婉转,心如明镜:“睡谁?”
池蘅眨眨眼,东瞅西顾没看见琴瑟的影子,腼腆地和她咬耳朵:“睡你。”
“流氓。”
“行不行呀?”池蘅跟上她的步子,勾着她小拇指轻晃:“你睡我也成。不挑。给你暖被窝都不行吗?我都自荐枕席了婉婉,三月份,夜里挺冷的,我还能”
“闭嘴。”
“”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