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说完,却不见少年接话,抬眸一看,见他正低头垂眸,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指尖沾着药膏往他伤口上一抹,登时疼得少年醒神,“嘶。”
“你想些什么呢?”
谢逐转头看着她手里的药罐,声音少有的低沉下来:“大哥作什么要把这药给你用?”
阿桃莫名:“不是说了吗?之前大哥见我手上有伤口,便将这药赠我用了。”
谢逐抿唇不语,瞧着这药罐,莫名地竟有些心头发赌,不知道什么情绪涌上心间,他想了会儿,想不明白,便烦躁地摇头随它去了,只是之后没再说话。
见他难得的安静下来,阿桃怕惹他疼,抹药的动作愈发的轻。
少年侧眸,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小姑娘认真的侧颜,她刚梳洗完,一头青丝尽数批于肩后,有凌乱的几缕调皮地蹭到她圆圆粉粉的面颊上,平常见她灵动娇俏,此时此刻灯影之下,却见她散发垂眸,多了些温柔婉约。
待上完药,谢逐也没再说什么,只往床上一趴:“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阿桃也轻轻“嗯”了声,放好药罐净了手,吹熄床头的烛灯后才往床上去,只是内室昏暗,只有淡淡月光洒入,她看不清,爬上床的时候不慎踩着谢逐的腿,眼瞧就要摔倒,旋即被少年有力的手握住了胳膊扶住。
“谢,谢谢!”
谢逐本想笑上她一句,可听她轻柔的道谢,不知怎的就歇了声,“睡觉睡觉,我困了。”
阿桃缓缓躺下,转头只看见少年趴在枕上,将后脑勺对着她。
“那,我也睡了,晚安。”
少年闷闷回了句:“晚安。”
阿桃抿唇憋住笑,心情舒畅地阖眸睡去,留下少年睁眼看着地面的月霜难眠。
*
第二日二人倒是平安无事的相处了一天,谢逐不知怎的没了心思找阿桃麻烦,但是见着她时又不禁心生别扭,于是难得的一个人在书房里窝了一天。
谢老夫人倒是平常除了在佛堂礼佛外,其他时候则不怎么耐得住性子,虽然天气还有些炎热,但立秋已过,老太太耐不住地开始着手准备秋衣了。
谢迁来清河赴任不过半年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值开春,天气转暖,北边带来的厚衣裳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而清河县的冬天又不及京城的冷,带来的衣裳便难免有些厚了,所以谢老夫人想着做一些较为轻薄一些的秋衣来。
谢老夫人年少时女红便做得十分精巧,后来有了一大家子人,家里的泰半衣裳也都是她做的,即便后来成了骁勇侯夫人,也放不下手中的裁刀。
阿桃被喊了来陪同她一起,但阿桃自小长在寨子里,寨里大部分都是些壮汉,虽也有几个妇人,但平常也只教她一些缝补的手法,最多是衣裳烂了之后缝缝补补,其他的如制衣刺绣便是不会了。
于是谢老夫人一边教她如何裁衣,一边见她扎在布料堆里险些险些将自己裹住动弹不得。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谢老夫人也不太还认为阿桃是个谢迁口中所说的知书达理,温柔婉约的小姑娘了,虽然与自己心中期望的那般大家闺秀一样的孙媳妇不符,但小姑娘生得娇娇悄悄,笑起来极甜,看着倒也讨人喜欢。
谢老夫人放下耐心教她,阿桃虽然手拙,却好在嘴甜,祖孙俩共处一个下午,虽然最终阿桃也没学出个什么结果来,却哄得老夫人心情愉悦。
书院只给谢逐放了五日的婚嫁,过了今日第二日他便要会书院继续读书了,也省得在家里面对那颗桃,惹哭了她反而自己满身不自在,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想着回书院念书过。
一时即使从书房里出来,但想着明天就能见到齐广平那三个臭皮匠们恢复他潇洒快活自由自在的生活,便顿觉浑身轻松,连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饭时,谢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兴奋欢喜味来。
吃到一半,谢迁突然放下了筷,看着谢逐与阿桃小夫妻俩笑得温和。
谢逐吃饭的动作一顿,他见谢迁这样子笑,便下意识觉得毛骨悚然。
只听谢迁道:“时下不同于前朝,不讲究男女大防,女子地位高了许多,陛下在朝中也多次颁布法令鼓励女子就学,阿桃,你虽有温先生的教导,已能识文写字,但我觉着去书院念书能学得更多的知识,今日我去与云麓书院的山长商量了一番,想着明日让你同阿逐一起去云麓书院念书,你以为如何?”
谢逐傻眼,张着嘴想要发声,又被谢迁堵了回去:“你放心,云麓书院也有女子就学,且我让山长安排了你与阿逐在一处,届时你们俩也好互相照顾,若是于学问上有所不懂的,也能互相询问,你说是吧?”
谢迁转头看向谢迁,笑的温和:“二弟。”
谢迁还有什么不懂的,敢情他大哥这还让阿桃做他学问上的监工啊!
他气愤地看着谢迁,而后赶忙转头:“你不许答应!”
阿桃的话已经脱口而出:“谢谢大哥!我去书院念书!”
这颗桃!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