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长叹一声
“是啊!皇兄要对阉党动手了,不过皇兄却是要本王来完成这最后一击。督师,你说本王除掉阉党之后,又该用什么人呢。温侍郎说继续用阉党,只惩首恶,建立完善的制度,来限制朝中大臣。但想要建立完善的制度,谈何容易啊。”
“温体仁吗?他说的很有道理,完善的制度确实是保障天下安定的利器。不过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来执行,所以只用阉党不行。
王爷,您和圣上一样,都有不世之材,但人心复杂,绝不能自信能掌控所有人,阉党的失控就是前车之鉴。”
朱由检郑重的点头
“谢督师指点,本王明白了!”
房内安静了许久,朱由检才再次开口。
“督师,你对世宗以来,一直纷乱的朝堂怎么看?世宗以来,短短百年,从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等权臣,到近年来的东林党,这些人或忠或奸,但无一例外都对皇权造成了极大的损害。而世宗之前,虽也有权臣,却无一人像这些人那样,对皇权造成这么大损害。”
孙承宗没想到朱由检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
“这些都是大礼仪之争的遗祸啊!
世宗为了从杨廷和手上收回权威,掀起了大礼仪之争,看似大获全胜,掌控了朝堂,其实遗祸深远。
世宗本意虽是追谥睿宗,对抗杨廷和,但到了下面,却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
世宗之前,朝廷自有法度,讲究外儒内法,用的是先圣荀子的思想,温体仁说的建立制度,其实就是先圣荀子的思想。
那时候朝中大臣都是以礼治国,以法治国,再是权臣,也会遵守礼仪法度,所以对历代先皇的权威并没有什么损害。
但大礼仪之后,朝廷礼仪法度几乎荡然无存。特别是先圣荀子被移出先圣庙之后,王阳明的心学大行其道,朝中大臣几乎都是以心治国。
相较于先圣荀子的思想,王阳明的心学无异于更符合那些大臣的利益。
心学的对错先不说,但里面有极其可怕的一个观点,心本论。这个观点,是让人人都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无关善恶对错,只要心中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这个观点极其可怕,更有甚者,更是将这一观点歪曲成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为己不是先圣口中的修行自己,而是为一己之私。
被心学影响的大臣,他们开始按照自己的喜恶去处理朝政,提拔任用官员,肆无忌惮,视朝廷法度于无物,法度只是成为了他们打击异己的工具。
为了争夺更多的利益,他们拉帮结派,肆意操纵朝政,颁布利于他们的法令,而为了维护这些利益,又大肆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党争不断。
这一切,均源于大礼仪之争,心学兴起,先圣荀子被移出先圣庙之时,祸根就已经埋下了。”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出了心中另一个疑惑。
“东林党不是一直打压心学的吗,那为何还会损害皇权?”
孙承宗自嘲的笑了笑说
“王爷,东林党之前虽然一直打压心学,但那不过是为了党争,歪曲之后的心学,为一己之私这一点,谁又逃得过呢。
老夫这些年也看明白了,虽然东林党中有着杨涟等品行高洁之人,但绝大多数都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后面加入的更是一些投机之人,逃不过为己谋利这一点的,东林党那一层理学的外衣下,不过是另一套心学而已。
杨涟等人一死,这层理学的外衣都没了,东林党所剩的不过是一群投机自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