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她活成他生命里的路人甲,甚至给他递过别的女孩写的情书。
如此卑微地爱着,纵然现在在他身边,也不敢提及触动半分。
放飞了孔明灯,灯笼升空,在漆黑的夜幕里闪着微弱的光,奉清对她轻轻说:“可是我们还有未来的。”
我们都有,所以过去那些难堪不齿的事都可以被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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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究所待了好几天,该认识的人都认识得差不多了,住的员工公寓,室友也是很可爱的一群人,会用粉笔在地上写数学公式,都很年轻,对理想和未来都有无限憧憬的人。
他们讨论的话题很杂,奉清一般不会参与进去,只是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荒原上的落日,手里还拿了一本自己喜欢的科幻小说。
很老的书了,雷.布拉德伯里的《火星编年史》。
书里描写火星描写得有趣又浪漫,奉清每天读上一段,愉悦而满足。
她平时工作都不拿手机,锁柜子里,一般用电脑记录数据,研究室的师兄师姐人也都很好。
一周会做三四次实验,等待观察,记录数据,写评估数据报告,然后交上去,师兄师姐们会轮流着批改。
其中钟隐师兄批改得尤为犀利,有见地。
说来,她与钟隐师兄聊天倒是聊过好几次,但是却一直没能在实验室里见到他,研究所的同门说是外出去采样数据了,得过几天才回来。
这几天奉清便也没往纳米材料方面进行研究,只是做着一些基础的实验。
如此过了六天,书看了一半,奉清从柜子里取出了手机,开机,屏幕亮了一会,连不上WiFi,她便开了数据。
电话一栏处的未接来电有六十几个之多,微信消息直接99+,更甚的是,□□消息居然也有二十几条。
她很久不玩□□了,平时只是登着,也不会上去看,有点诧异,谁会这么无聊给她发□□消息。
她打开□□界面,看着满排红点都来自一个人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
发信息的人,她没打备注,但是却列入了特别关心列表里面,他的□□昵称叫:Crime,头像是一片纯黑色背景上,有一点红色的血迹。
很像她以前玩的好的那群推理杀风格的朋友。
奉清点开和他的对话框。
二十几条全是询问的话语。
[你在哪?]
[看见了回下消息,我们都很担心,我去看了小妹了,她说她想你,你很久没去看她了。]
……
几乎每天一个问句,都是问她在哪的。
奉清才回过神来,想起这个□□号是池律的。是她本科时阴差阳错通过一个航天同好的□□群里加了他,加了没有聊过天。
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憧憬这方面的专业,并没有学习也没有接触过,混进了一个同好群里,看他们每天讨论学术上的问题和猜想,她就很快乐了。
而池律那时候是那个领域里的大牛,也做出了一些成果,很多人都说他未来可期,可是他却让他们几乎所有人失望了。
研究生的时候他跨专业考了金融,从此没再与航天沾或一丝关系。
而那个□□号,他也搁置了。
后来奉清追他的时候,才因缘际会地发现了,那个人是他,她将那个□□号设置成了特关,期待着有一天他能为她亮起来,可是两年多,却一直都是灰暗。
她逐字读过那些消息,心头有点泛酸,回到微信把他的拉黑解除了,编辑着打字:抱歉啊,让你们担心了。
还没发出去,就进了一则电话,号码太过熟悉,她走到研究所外面去接起。
日落时分,圆日挂在西边的天幕上,像一只火红的狐狸尾巴。
树枝枝丫冒了新绿,她站在树下,一身工装制服穿得漂亮又有气质。
电话那边池律久久没说话,只能听见他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奉清试探着问了句:“喂?”
“你人呢?”声音带着凌冽寒冰的冷意,他说得并不客气。
奉清听着他这声,傲骨上来了,也冷冷地回了句:“有事吗?”
“在哪。”池律声音很冷很低,看得出来克制了很久。
“我们有关系吗?”奉清反问,一手揪紧了衣服带子。
长眉皱了皱,池律扔了笔,“这几天我们都找了你很久,你没一点消息,这不会是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你怎么能这么幼稚?动不动玩失踪。”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去警局立案了。
脚蹭着地,碾了石子,奉清抬头,看见下陷的圆日,紧了手指,克制着,回:“航天所。”
池律冷笑了声,“就这么想压我一头?”
“因为我是个庸俗的人,所以你的理想就要处处追求高雅,还要为国奉献,你多能耐啊,奉清。”重逢至今,第一次他这样讽刺她。
“是,我是因为你才跨专业选航天的,可是那时我并不认识你,我只是慕强而已,你别以为我喜欢你,相反,我看不起你,你当了逃兵,把你的才华浪费在商场那种鱼龙混杂纸醉金迷的地方。”
奉清一口气挂掉了电话,手指还在不住地颤抖。
她和池律的孽缘这么深重,冥冥之中,她的人生轨迹都因为他而改变。
本科时接触航天,有幸见识圈里的大触,她就是因为他才决定硕士转方向,纵使她那时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真名。
可命运荒唐,她选择理想,他屈于现实。
奉清看着天,白云被风吹走,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研究所的工作怎么可能不无聊不枯燥,可是是因为热爱啊,她才能一直坚持下去,一直做下去。
可是她以前热爱所热爱的那个人,早已经成为生活的逃兵了。
他名利双收,而他们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