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敢说?道士觑着魔教的银刃,魔教忧这教主喜怒。
“你们先回去吧”,正当众人剑拔弩张之际,倒是那后来的白衣道士出声劝阻。
“师兄?!”道教众人惊呼,其中一人高喊道“这魔头心性狡诈,不可不妨”,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呀、是呀”,“师兄一人身系天下安危,我等誓要护师兄周全!”
唐伯奇本来已是不厌其烦,这声响更如蚊蝇之声嗡嗡扰人,不自觉伸手想将耳朵捂起。
心思全系在唐伯奇身上的贺秦看到这个动作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不耐烦,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枚戒指带上手指,道教众人警惕不已,却无人关注到那白衣道士在见唐伯奇有所动作时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下去。
“我不会有事”,白衣道士打出玄符,那些道士脚下浮起蓝光,突然消失不见。
道人在众人失去踪迹后,抬脚就朝着贺秦方向走去,在距离位置一步之地停了下来,“他还好吗?”
魔教众人一见这还了得,当即就要上前表忠心,却被唐隐喝止撵出门外。
“这不是我该问你的问题吗?”贺秦一脸似笑非笑,眼神中掩不住的厌恶。
白衣道士也没有理会贺秦的挑衅,只是一指点在唐伯奇额间。
“如何?”唐隐追问道。
“奇奇已然接受了记忆”,白衣道士不急回答,半晌慢慢悠悠地说出结论,“不过他之前松动的回忆会被暂时压下,再想唤醒还需要寻找合适的契机,不宜操之过急。”
“这废话还需要你张嘴?”贺秦对着眼前人的做派不由得呲之以鼻。
“那某人趁着我家奇奇年幼无知趁乱入局的事怎么算?”白衣道人看着眼前的魔道教主也是一脸不屑,“最后还不是得求之于人?”
“都是一个人”,唐倚倚在边上,手指在精神集中、没在意自己动作的唐隐肚腹游走,“干嘛每次见面□□味都这么重?”
“要是你面前站了另一个你”,贺秦甚至懒得理会那想挑事的唐魇出口刺了一句,“然后还被告知,唐隐马上成为他的人,你能兴高采烈和过年似的?”
“……”唐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想了这样的场景,但是看着他边上柱子的三道清晰的指痕大概也能猜想出来。
边上的唐隐见他吃瘪,淡淡扫过一眼不做评论,只是焦急地继续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不对”,白衣道士脸色一变,“有人给奇奇强灌过记忆!”
众人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尤其是贺秦,双手握拳,直把掌心掐出血珠来才勉强压下情绪。
贺秦眼睛一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白衣道人的目光也一并看来,却正巧落在唐隐身上。
唐隐脸色一白,唐魇看着那两人目光下意识挡在唐引身前,全无平时散漫模样,“记忆这事我们是比你们清楚,但这和我家亲爱的无关。”
“我可什么都没说”,贺秦转开目光盯着虚空,以茶水在桌边笃定地画下画了一个小小的“15”。
白衣道士会意点头表示同意,若无其事继续说道,“记忆若是不被原有主人自觉接受,便是强灌也不过是表面功夫”,那白衣道士接着说道。
“而且还会损人神智、影响人格,我不会……”,唐隐面色苍白,字字泣血,后半句已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唐魇将自己的手背硬挤进唐隐口中,代替唐隐流血的下唇,接下了唐隐未尽之词,“我家亲爱的不会做这样的事,即使这小鬼……”
他顿了顿,在贺秦不善眼神投来前斟酌了下用词:“……这孩子时间不多了。”
众人沉默,唐隐呼吸急促,像是喘不过气一般紧紧攀住身侧人的手臂,唐魇心下大恸,正要施诀念法,却被唐隐压下。
对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唐魇没辙,只好不耐烦地加快了那两人之间的谈话速度:“你们互为分/身,会面会影响空间稳定,时间不多。”
——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为了谁。
“你知道我为什么冒着危险请你过来”,贺秦看着眼前的道士静静说道。
白衣道士没有回答,只是掀袍原地坐下,口中念念有词,星空、日月皆汇集一阵。
“日月五星阵”,唐魇看着这阵法喃喃说道。
唐隐听着他的话,神色更加痛苦,“他出事……主人……”
唐魇见状,急忙从衣袖中捞出一瓶丸药,抖着手连瓶盖几次都没能拧开,赶忙出口安慰道:“他们两都在这,反噬他们共担,虽然得吃些苦头,倒也不至于要命,现下只有如此方能解开小鬼的心结,不然没法过渡到下个关卡。”
片刻后阵法皆清,“天缘街,勇士择骑”,白衣道士抛出了这几个字。
道士说完与贺秦两人嘴角都流出一抹黑血,道士的身影也随之虚化。
这时受了血气干扰的唐伯奇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月华光阵中渐渐消失的道士,视线犹疑,面上不解。
“奇、奇,我再下个世界等你”,那道士笑得一脸宠溺,倒是贺秦盯着那虚影紧了紧自己的环住唐伯奇的手,直到那道士衣角颜色褪尽方才放松警惕。
“没事,这只是个梦”,贺秦为了忽悠小狼崽连这样毫无新意的理由都编了出来,眼见狼崽子嗷呜了一阵才沉沉睡去。
唐隐在结论一出,心神一松便昏了过去,身后衣物已被冷汗浸湿。
“我带他离开”,一见谈话结束,终于按耐不住的唐魇一跃而起,急忙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丸药咬碎就往唐隐口中送,再管不了滚落满地的丸药,抱着人就匆匆忙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临到门口时,唐魇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贺秦的方向,“再有下次,我会杀人。”
“巧了”,贺秦看着被光线扭曲得不像人形的唐魇的影子,“我也是。”
唐魇冷哼一声,抬脚就准备离开,身后贺秦声音又起。
“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给你个建议”,贺秦眼神悠远,出口的却是个疑问句,“你觉得唐隐一直不接受你,真的只是因为那件事吗?”
唐魇没有回答,就和好像从没听到这句话一样,直接抬脚离开此地。
贺秦拢了拢衣服,把狼崽子围得更紧实一点。
人生在世,似乎每个人都有秘密,局外人、局内人,清醒和迷顿都是相对概念,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局里。
此时,一脸迷瞪的唐伯奇回到空间内,累极,把自己埋在懒人沙发里,对着小心翼翼飘出来给自己揉肩的15问道“15,这里是我游戏吗?”
15闻言一惊,“主人,您接受记忆啦?”
“嗯”,伯奇声音迷迷糊糊的,“辛姨现在还好吗?芬达尔为什么会抛弃我?”
他这么问着,但是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径自睡去。
“主人啊……”,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一只似喜似悲的小猪仔,和他蜷缩在一处沉睡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