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微微笑着,轻轻捏了捏秦珘气鼓鼓的脸颊:“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听!不成亲你别想走!”
“太仓促了,委屈了你嫂子。”
“那你早做什么去了?嫂子不在乎那些,你不娶才是委屈她!”
秦珩干涩地扯了扯唇角,未能吐出一字。
“我就问你娶还是不娶?别说十天,三天我也能给你办得天下第一隆重!”
秦珩沉默了会,用力地在秦珘头上揉了下:“明年吧,待我……回京。”
秦珩声音很轻,掩盖了浅而脆弱的憧憬,像是明知是海市蜃楼,还是白日做梦般拼命地想要抓住。
秦珘只顾着恼怒,也失望得有些认不出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兄长,别的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换个人我把退婚书摔他脸上!起开!我不想看见你!”
秦珩却是伸长腿堵住了秦珘跳车的路:“父亲叫你回府。”
“秦珩你别太过分了!”
秦珩轻叹了声:“你和江容不合适。”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既然知道我要去见他,就别挡道!”
“阿扬。”
“你是不是欺负他了?”秦珘忽然有些不信任秦珩,他完全做得出来!
“他也得有那个资格,我还好心帮他找了座宅子。”
只不过在城东,将军府的斜对角,满京城离将军府最远的地方。
瞧着秦珘怒气腾腾的样子,秦珩有眼力见地没作死,而是道:“从花朝至今,你给他写了百余封信,他回了寥寥十几封,不是兄长不帮你,是他不配。”
“他一封不回我也乐意!你辜负了嫂子,有什么资格说阿容!”
秦珩脸色一凝,嘴上若无其事:“正因为我负了你嫂子,不能让他负了你。”
负?
她说可以,从秦珩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刺耳……
秦珘紧咬着牙,她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秦珩有多喜欢苏锦瑶她会不知?他比谁都着急成亲。
是家国为重,他无可奈何,怎用得上个“负”字?
看着秦珩淡然的模样,秦珘陡然自责,换个人这么戳他心坎,秦珩肯定教他做人……
秦珘不自在地撇开头,脸色仍冷着:“阿容不会负我。”
“无能也是一种辜负,我和爹娘不在,凭他护不住你。”
秦珘皱起眉头,从京城回边境而已,说得好像她就无依无靠了一样。
望着秦珘不经世事的眼眸,秦珩轻刮了下她眉心:“到了,有意见去和父亲说吧。”
秦珩说完就跳下了马车,秦珘这才发觉马车已停了下来,她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秦珘慢悠悠地将帘子掀开条缝,将军府大门赫然入眼,门口站着门神般的秦正巍,一双虎目正凛凛地盯着她,而秦珩已经溜得没影了。
“……”
秦珘瞬间放下帘子,再一次看到秦正巍冷脸,她仍忐忑不定,满腔怒意顿时偃旗息鼓,却也委屈得厉害。
那天秦珩也有一半错吧?怎么不凶秦珩!而且她只是喜欢上个人而已,家里明明没有门第之见,到江容那就有了?
秦珘越想越酸涩,深吸了口气跳下马车,挪到秦正巍身前,闷闷地叫了声:“爹爹。”
“嗯。”秦正巍抬手理顺了她被秦珩揉乱的头发,“没瘦。”
秦珘眼里霎时蒙上了水雾,她吸了吸鼻子,幼兽似的跟在秦正巍身侧,声音软软的。
“爹爹,阿容已经不是西梁世子了,你能不能不讨厌他了呀?”
“不是世子也是西梁人,他是世子时尚护不住你,何况沦为庶人。”
“两国之间通婚的多了去了,凭什么我和他不行?我也不用他护!”
秦正巍停下脚步:“那是因为你现在是将军府二小姐,要是有一天我和你娘不在了,就你这身惹是生非的能耐,没人护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爹爹你胡说什么呢!爹爹和娘亲肯定会长命百岁!”
秦正巍轻揉了下秦珩的头:“沙场刀剑无眼,何况爹娘总会走在你前头。”
那不也有秦珩?秦珘莫名其妙:“那我不惹事就好了呀。”
秦珘说完,只见秦正巍沉沉地看着她,那双虎目无威无怒,她却忽然有些惶恐。
好端端的父亲说这些做什么?还有秦珩,他们以前离京都是开怀潇洒的……
“爹爹?”
“树欲静而风不止,阿扬,怪爹爹将你惯成这样。”
秦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秦正巍的眼眶红极了,但一时想不起来他平日是怎样的。
“爹爹不是说会这样惯阿扬一辈子吗?”
秦正巍没好气地在她额上弹了下:“现在都无法无天了,再惯下去如何是好?”
秦珘嘿嘿一笑:“我知道错了嘛,只要爹爹不反对我和江容,我以后都乖乖的!”
望着秦珘没心没肺的模样,秦正巍长叹了声:“这些天多陪陪你娘,江容……等我们走了再见。”
“可我都好久没见他了,还有我也要去边境!爹爹我及笄了,可以参军了!”
“参军不是儿戏,岂容你胡闹!”
“才不是胡闹,娘亲能挂帅,我也能!”
“这会舍得江容了?”
“参军是正事,不一样!爹爹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天天去找江容,还夜不归宿!”
秦正巍虎目一瞪,终究是在秦珘的撒娇中败下阵来:“明年吧。”
“今年!”
“当初严家灭门将军府出了一半力,现今严杭掌权,你兄长放心不下亲家,你嫂子那还得靠你盯着,公主处境也难,有时间进宫去看看。”
秦珘眼微微睁大,她怎么忘了!严杭怎么可能不伺机报复!
“那说好了明年哦!爹爹要是食言我就哭给爹爹看,还离家出走!”
“嗯。”
秦珘娇软地抱住秦正巍胳膊,得寸进尺:“那我和江容……”
“再说!”
再说就是松口喽?
“爹爹你见见江容嘛,就一面,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江容江容,就不想你娘亲?”秦正巍板着脸把秦珘扯开,“你娘亲想你了。”
秦珘吐了吐舌:“知道啦,爹爹最好了!”
不见就不见嘛,她天天软磨硬泡,看爹爹能抗几天!
秦珘眉目生动,若幼鹿般朝后院跑去,煦煦的阳光洋洋地洒了她一身,温暖明媚。
秦正巍眼眶蓦地红透了,像描摹了猩红的血线,他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晃,拳捏出了声响。
他庆幸那天秦珘没回来,没让他怒极动了家法,没见到她哭。
否则他们怎么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