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七月十九,快大暑了。
傍晚。
苏父和苏诚正在吃烧烤。
“没想到,我年轻时候天天做的梦,竟然在我儿子的身上实现了。”
坐在苏诚的对面,苏父自嘲笑笑。
“好事不怕晚。”
苏诚恭恭敬敬倒了杯酒。
越是年纪小,越是不能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更是没办法理解父亲的理念。
苏诚在前世的这个年纪,和苏父关系很僵,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才缓和了许多。
“你爹这辈子,算熬出头了。”
苏父仰头,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苏诚出声道。
以前的苏诚真的无法理解苏父,为什么明明家里条件不行,却依然在外面装出家里很有钱的样子。
许多年后,苏诚懂了。
苏父曾经可以成为大学生,70年代的大学生,出来必定进体制,熬个几十年,有个正处级不稀奇。
但那时候,苏父和苏母已经订婚了。
农村出身,苏父重承诺。
没有去上大学。
再后来,苏父和苏母结婚,为了生计奔波,只能出卖体力,做工地上最常见的力工。
然后,右腿摔断了。
再加上小时候因放烟花而导致的左眼白内障,苏父成为了残疾人,连出卖体力开获取生活资料的渠道都失去了。
不过,有赔偿款。
01年前后,苏父的赔偿款可以在江城买六七个楼房,但全部被他的亲兄弟借走了,迄今为止还有部分没还。
曾经可以抵达的高度和低谷现实所产生的落差,几乎让当时的苏父崩溃。
许多年过去了,苏父当时的高中同学们都油光水滑,谈吐间动辄数万十数万的金额让苏父每次参加完同学聚会,都要满身醉意的在房间里躺上整天。
所以,后来的苏诚也就理解了苏父。
为什么明明家境不好、明明周围的邻居、社交圈子都知道苏父的真实情况,他还要尽量表现出家境好的样子?
他只是在勉强维持那早在摔断腿时就失去,却迟迟不愿意放手的自尊罢了。
“别给我和你妈盖别墅了。”
苏父拿起串肉:
“留着吧,做点买卖。”
“这么多年,我和你妈打了多少年工,打工是没有前途和出路的,只能做买卖。”
苏诚笑笑,没有说话。
“车也别买了,手术可以做。”
苏父又道。
“手术要做,车也要买,别墅也要盖。”
苏诚直接定下调来。
“这些钱对我来说也不是很多,你和我妈忙碌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苏父半晌没说话。
“行…明天去提车。”
许久,苏父低下头,含糊不清的开口。
………………
………………
次日,七月二十日,依旧是晴天。
苏父和苏诚,准备去提车。
“去奔驰4S店还是宝马4S店?我记得爸你以前最喜欢的好像是奥迪来着?”
苏诚说道。
“不管多大官,都坐四个圈。”
苏父摆摆手。
“那是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