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谷雨没发出声响,脚步轻的像只迈着碎步的猫。 屋外起风了,吹的院子里树叶簌簌作响。 容鹏煊此时已经睡去,屋里静的能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床帘紧闭,隔绝了里面的情形。 闻谷雨进了屋,没直接往床方向走去,而是走到了书桌旁坐下,久久没动静。 书桌上的晕黄的烛火摇曳着,不时投在闻谷雨的那平静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不真切。 外面刮起了风,院子里开始有走动的声。 要下雨了,容老大披了件衣服起身,正在安置竹筐里面的刚买的一窝小鸡,容氏提着烛火给容老大照亮,随着容老大一起将小鸡关在了厨房。 容老大收紧了披肩,又将鸡舍的门检查了一番,见都关严实了,才道:“好好的,怎么说刮风就刮风了。” 猪棚里黑漆漆的,里面不时传来几声小花的哼哼声,很是微弱,隐藏在风中,听不真切。 此时月亮已经藏在了乌云里,院子里黑压压的,容氏手里的烛火被吹的忽明忽灭。 “这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了就变了。” “小花这样子也不知怎么样,看着难挨过今晚。” “没办法的事,这好好的突然病倒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闻谷雨坐在凳子上,正对着容鹏煊的书桌,上面的笔墨纸砚都收拾的好好的放着。 ckdd009出声问道:“你是打算坐一夜吗?” 闻谷雨揉了揉额角,“怎么会。” 这身子不仅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钟在作祟,每晚到这个点了,就已经困意十足了,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再说她不可能坐一夜,明日还要早起,去容家亲戚那边走动,她若是坐一夜,且不说身子吃不消,明日里没精神,难免会落人口舌。 “那你是要偷偷回新房睡吗?” “不回,我去床上睡。”闻谷雨起了身,朝床边走去。 她刚刚只是在做心理建设。 容鹏煊既然已经是闻谷雨的相公,那也没必要扭捏,容氏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她若是要偷偷去新房了,这不是找事吗? 闻谷雨掀开床帘,容鹏煊那张英俊的脸此时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薄唇此时微微张着,在雪白如玉的脸上格外惹眼,他的睡颜很干净。 生的一副好模样。 容鹏煊个子高大,睡得靠外了些,幸而床很宽,闻谷雨看了看里面还有一大块地,容她这副娇小身子,绰绰有余了。 闻谷雨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容鹏煊,见他睡觉还挺老实的,稍稍放心些,她将外面裙子脱下搭在床旁的钩子上,这才坐在床尾一角,慢慢的脱鞋子。 床褥不软也不硬,她轻轻的爬上了床,看了一眼容鹏煊见他还在熟睡,然后小心的从他身上迈了一大步进了床里面。 床上就一个被子,不过够宽。 闻谷雨上了床也没急着掀被子,她慢慢的解着头发,容鹏煊今日给她绑的头发,有些难解。 等一切都弄好后,闻谷雨缩在床的最里角,望着容鹏煊的纯净的睡颜。 ckdd009感受到她的迟疑,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闻谷雨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的进了被窝,她侧身背对着容鹏煊,不去碰触到容鹏煊,不过身旁躺着个大活人,让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好在容鹏煊睡觉确实老实,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两人之间还隔着些距离。 闻谷雨也乏了,虽然不习惯,但是身子撑不住,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屋里安安静静的。 三更天的时候,公鸡打鸣,只一声,容鹏煊和闻谷雨都没被吵醒,倒是容氏和容老大醒了。 容氏坐了起来。 屋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着,雨声听着让人心烦,容老大白日里在县里转了一天,此时有些累,捏着容氏的手,哑着胖子问道:“怎么了?这还早呢,再睡会。” 容氏低声说道:“刚刚做了个梦。” 容老大听她这样说,也坐了起来,屋子里暗的很,容老大看容氏看得也不真切,“噩梦吗?” 容氏继续说道:“梦到怀煊儿那段日子了,大半夜的我说想吃酸枣,你那时想都没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屋里没有酸枣,你还去山里给我摘的,那满满一竹筐的酸枣,我吃了好些天,味道我到现在还记着,酸的很。” 容老大此时瞌睡也没了,听容氏这样说,也想起了那时,这一晃十多年已经过去了,“好端端的怎么梦到这了,莫不是阿滢又想吃酸枣了。” 容老大说完便下了床,摸黑走到了桌旁,点着了烛火,屋里顿时亮堂了些,容氏那张蹙着的眉就出现在容老大的眼前。 容氏看着容老大,又叹了口气,“就是突然梦到了。” 她心里很不踏实。 为了转移容氏的注意力,容老大道:“谷雨妮儿今日去煊儿那屋了?” 果然,一提到谷雨,容氏就精神了,哼了一声,给容老大不满道:“她白日里还叫煊儿撒谎,明明没和煊儿洞~房,竟然教煊儿说那些话,小小年纪,心眼倒是挺多。” 容老大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你不是说煊儿同意她住进去了吗?我瞧着煊儿挺喜欢她的,洞~房这事急不来,等哪天煊儿开窍了就好了。” 容氏瞪了容老大一眼,“你现在倒是看到很开,煊儿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你当爹的,就不能给他好好说道说道。” 容老大忙笑道:“这事你说要我怎么和他说,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事急不来的,慢慢来,我瞧着谷雨妮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多和她说说,慢慢她抹开了害羞就好了,这事主要还是得她夫妻俩,我们在一旁操心也不顶用。” 容氏冷哼了一声,她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不过她给闻谷雨说的那些话,也是在施压,想让她明白。 容氏和容老大一直说到五更天,院子里的公鸡连同村里的公鸡开始一声接一声的打鸣。 下了一夜,雨也停了,容氏开始穿衣服起床去烧水做饭。 这边容鹏煊被吵醒了,嘟囔了一声吼,睁开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偏头一看,闻谷雨那娇嫩的脸蛋对着她,水艳艳的泛着润泽饱满的唇离他很近,卷翘的睫毛轻颤着,看起来睡的很不安稳。 容鹏煊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看着眼前的闻谷雨,反应有些慢半拍。 闻谷雨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容鹏煊那双好奇的眼,两人的脸近的都快贴在了一起,呼吸声互相交融。 容鹏煊眨了眨眼睛,闻谷雨反应很快,往后挪了一下,与他拉开的距离,且不动声色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睡了一夜,没有枕头,闻谷雨只觉得脖子都是僵的。 容鹏煊也坐了起来,面对着闻谷雨。 刚睡漫,闻谷雨的眼睛都透着水气,雾蒙蒙的,她靠在床角,含着雾气的眼瞧着容鹏煊,尽管睡了一夜,但是头发依然柔顺,裹着她的身子,垂在她的腰下,让她整个人说不出的美艳不可方物。 容鹏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闻谷雨看,也不出声,闻谷雨只得出声提醒道:“相公,是不是该起床了?” 容鹏煊这才“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 闻谷雨很自律,昨日里起晚了是身体不舒服,她知道这边嫁了人的新妇,每日早起都要同婆婆一起收拾屋子,烧水做饭喂鸡,此时已经到时候了,听外面动静容氏已经开始在忙了,是以她也没磨蹭,提醒完容鹏煊后,自己掀开了被子。 容鹏煊也没赖床的习惯,他在外面先与闻谷雨一步下了床,床上鞋后,开始套衣服,他爱干净,衣服基本都是一天一换,今日他换了套月白色的衣。 闻谷雨在床上见他换好衣服才下床,想着今日要去容家亲戚那边走动,于是闻谷雨就找了身容老大给买的新裙子,时下的裙子都绣着大片花,袖子还是灯笼形,腰间和裙摆都是菏叶边,颜色鲜艳。 闻谷雨想找个颜色素雅些的都没法,最后只得选了个草绿色的,因为这件裙子的绣的花少些,也没有灯笼袖,稍微简单些。 容鹏煊已经束好发,扭头就见闻谷雨正在低头整理腰间的带子,雪白修长的脖颈一览无余。 “你以后都要和我一起睡吗?” 听到容鹏煊开口,闻谷雨系好带子,抬起头,温柔道:“媳妇不止就是要同相公一起住,也要一起睡。” 回想起刚刚的闻谷雨,娇小娇小的,也不怎么占地,而且容鹏煊想着那雾气蒙蒙的眼睛,水艳艳的唇,怪好看的,于是点点头算接受了。 “我给你梳。”容鹏煊想通后,举着手里的木梳,朝闻谷雨道。 “不了,我自己来。”今日要去容家那边走动,她肯定不能再梳那花苞头了。 容鹏煊被拒绝,有些不高兴,“哦”了一声,把梳子放到了桌台上。 昨日里还夸他梳的头发好看,今日怎么就不要他梳了呢?容鹏煊心里嘀咕道。 闻谷雨见状,于是柔声道:“相公昨日里梳的头发我挺喜欢,不过今日我想学着梳娘的那种发髻,相公你要不要教教我。” 容鹏煊想了想他娘的发髻,皱了皱眉,这个他不会,他就只会这一种,诚实的说道:“我也不会。” “那好吧,我自己来。”闻谷雨当然知道,说那话也是想哄哄容鹏煊。 她坐到了梳妆台,想了想容氏的头发,后面挽了个鼓鼓的发髻,闻谷雨很聪明,她仔细的想了想,加上她的手经常握手术刀,很灵活不一会就挽成了,她还特意在后面~插~了一个头是绿宝石的簪子。 簪子是容老大买的,他给容氏也买了一支,也没忘闻谷雨。 容鹏煊一直站在一旁,此时见她弄好,眨了眨眼睛,道:“不好看。” “嗯?”闻谷雨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挽的还行。 不过这妇人的发髻确实搭配着闻谷雨这张娇艳的脸不是多相配,加上闻谷雨的头发又很长,后面那个发髻特别大。 容鹏煊继续道:“不好看。” 他昨日里束的头发好看。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