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眼眶蓦地酸涩,刚刚那一下、那一下若不是有这个人挡着,死的应该是她、是她!
“快点跑啊。”
见丹阳愣住,旁边伸出一只手,强拽着丹阳继续向前跑——他们得趁着菌虫族进餐时多拉开一点距离。
趔趄了几步,丹阳咬着唇回头。视线里,刚刚救了她一命的人小半边身子被啃食殆尽,腹中器官露出一地。
眼泪控制不住从眼角溢出,丹阳第一次这么清醒地直面战争的残酷。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历史的格言永远在印证着它的正确性。
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吸收食物能量的菌虫族越战越勇,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而人族这边却体力越耗越多、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一正一负,叠加起来就是双倍的差距。
随着第一个人为救她而死,很有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丹阳记不清,眼底只余下一片挥之不去的浓厚血雾。
“跑、快跑……”
“跑……”
夹杂在血雾中,是这些不断重复在耳畔的声音。
绝望是什么?
是亲眼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为了自己赴死!
是前路未知,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人再为而死!
这么多的人命,有几面之缘的、有病人的、有亲朋好友的,一瞬间全压在头上,丹阳哀伤地呼吸不过来。
她想,她应该去死的。
这样大家就不会在逃命中还关顾着她,并随时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
生命是等价的,她不值得。
可手却被紧紧锢住,拉拽着她的人似觉察出她的心思,边跑边大喘气道:“你是药剂师,可以救助更多的人,比我们活着有用,别让那些牺牲的人白白牺牲。”
眼泪再次滑落,丹阳没有知觉地被人一路拽着跑、跑、再跑。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感觉再也横跨不过去的时,救援队来了、来了……
劫后余生!
然而所有人都笑不起来,只茫然地继续撤退,偶尔回头时,眼底的情绪茫然而又沉甸甸。
悲壮的心情来不及拾掇,丹阳没选择后撤,而是临时找一片安宁的地方,和留下的人开始展开救助工作。
凭借着人头优势,救援队终于将最后一只菌虫族杀死,迎来短暂的安宁。
可大势之下,这片安宁又能维持多久呢。
很快,在菌虫族再一次进攻下,一支比先前数量更多的菌虫族队伍突破层层防线,深入后方。
危险来临时,才会发觉实力悬殊时,自己有多渺小、多无力。
包围圈下,熟悉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菌虫族撕扯成几块,然后大口地咀嚼、吞入腹中。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绞杀!
“奶-奶——”
看着被自己护住的奶奶反过来为自己挡下攻击,丹阳惊惧地瞪大眼。然没等她抓住奶奶的身体,菌虫族就将奶奶卷到嘴边。
最后的最后,丹阳只看见奶奶慈祥而又留念的眼神。
.
“啊——”
伴随着一声悲怆,丹阳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背后一片汗涔涔,两边鬓角更是被泪水浸成一撮撮。
双眼无神、茫然地对着虚空看了好一会儿,丹阳才慢慢回神,她做噩梦了,一切都是梦,假的。
然梦里的世界太真实、也太惨烈,哪怕理智上恢复清醒,情感上一时也走不出,感觉由内到外地冒着悲伤的因子。
这一刻,丹阳无比地想念荒芜星亲友。
想也没想地就拨通印在心底深处的通讯号,连短暂等待时间都觉得又为漫长。
“林叔,我是丹阳,你好吗?”电话接通时,丹阳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在刚刚的梦里,林叔也是为了保护她死的。
“好着呢,大伙都好着呢,”边说着,林平边向外走去,“你等一会,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奶奶。你在学校怎么样?钱够用吗?要是不够记得说一声,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人多力量就大。”
“谢谢叔,”姜宁有些感动,“钱都够用的,我现在能炼制一些简单的药剂,经济比之前宽裕多了。”
“那就好,你奶就担心你在外面吃苦。你说这药剂师本就是烧钱的行业,偏偏你要什么没什么……”
说到这里,林平跟着心疼起来,只很快低沉的气氛就被打破,“她奶,你家丹阳发通讯过来了。”边说着,林平边将镜头调向林奶奶。
“奶——”
看着镜头里苍老的奶奶,丹阳眼泪突然没有征兆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