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特别(2 / 2)孩子他爹的白月光我不当了首页

近来穆悠不仅习武,说话也有了不少长进。

景晚月一听便笑了,道:“武功路数亦是一样的,那为何有人武艺就高,有人武艺就不行呢?”

穆悠顿时明白过来:“就是说有的人聪明,有的人蠢。”

“此为根源,却又不仅止如此。”景晚月收起笑容道,“行军作战比之个人习武复杂许多,兵士本身的实力、将领带兵的能力除自己固有的之外,亦随外在的变化而变化。实际行军时,天气、地势、形势、运道瞬息万变,同样的决策有时是对,有时便是错,如何每策必中、每战必胜,可谓玄之又玄,故而名将难求,万里挑一;故而于国而言,有一名将如获一至宝,只因战事劳民伤财,一举一动牵涉无数性命,非必要不可提,但若有一名将,便可将这些伤害降至最低。”

穆悠认真地听着,忍不住心生向往道:“名将很厉害。”

“自然,但责任亦如山海般沉重,国泰民安、袍泽性命都在他的肩上,不过……”景晚月顿了一下,语气里裹上了笑意,“既入此道,便早已准备好了为之不断精进,不惜牺牲,一往无前。”

话音落,穆悠不由地震动,亦不由地觉得此时的程钺与平时不同。

虽仍是平时淡然而认真的模样,可淡然之中却有坚决,认真之内又加了数倍重视,仿佛这些话已经在他心中反复念过千百遍了。

而且他说的时候,那些行军场面、名将形象仿佛就在眼前,更仿佛他就是那个名将,骑着战马立于军前,那么……

夜色里,穆悠凝望着景晚月,思绪飘远,一时间,他自己似乎也骑上了马。

那匹程钺送他的马。

他执缰前行,追上队伍前方领头的将领,那高挑漂亮的背影一转,恰是程钺微笑的面孔。

穆悠心神波动,不由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会好好学、好好想的。”

这么一聊,穆悠憋在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不少,终于问出了关键:“程钺,刘宁那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我今日已拒绝他了。”

穆悠一愣。

这八个字在他脑海里正着过了一遍,又倒着过了一遍,又一个字一个字放大着过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听懂了,一时间开心起来,但还是有点不敢全信,生怕又有哪里会错了意,于是又略微忐忑,带着这极为复杂的情绪确认道:“你、你拒绝他了?你不跟他好?!”

“自然。”景晚月理所当然道,“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

“那你喜欢谁”的话差一点儿便脱口而出,穆悠及时止住,拉回一点理智,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地再问:“你不喜欢他,但我看你对他……还挺好的。”

景晚月道:“大伙儿既是同袍,当然要相互关怀帮助。我对所有人都一样,对你不也是吗?”

穆悠:???

穆悠:………………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难过了两天的心情才刚有点松快,这一下又跌落谷底了。

他挪了挪身体,平躺在铺上,有些悲苦茫然地看着屋顶,终是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只好不再应声,默默地睡了。

景晚月却难以入眠。

方才的交谈令他心中澎湃不止,这些年来,成为名将是他唯一的理想。

他日日努力,时时提醒自己虽已有小成,但尚且年轻浅薄,距离真正的名将还差得很远很远。

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过这些,他怕别人笑他大言不惭,甚至说,他自己都不确定此生是否当真能够实现所求,但方才穆悠问起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便说了出来,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也一点儿都没考虑对方会怎么看他。

好像下意识就觉得,穆悠是会明白他、理解他的。

他也下意识地觉得,虽然穆悠眼下卑微,但依他的天赋,他迟早会也走上成为名将的道路,他会追着自己,与自己并肩而行,甚至有可能……超过自己。

之后的数日,穆悠除了做马厩中的公务,便是夜以继日地习武、学兵法:他十分胆大地报了什长,不拼命努力怎么能行呢?

但另一方面又有失落,只因程钺不久前说的对大家都一样好的话。

原来他终归不是与众不同。

但不知怎的,这一回他怒不起来了,他将所有的心气压着攒着,全部放在了努力进取上。

每日照旧给程钺展示学习的成果,有了疑惑也会同他讨论,他时而觉得他俩的距离很近,时而又觉得对方与他恰似咫尺天涯。

这日夜里,穆悠习武归来,景晚月点着一盏小油灯坐在草料房里,对着推门进来的人笑。

穆悠习武疲累,此时恍惚一愣,昏黄灯下浅淡而柔软的笑容便如冬日里的棉被暖阳,夏日里的清风甘泉,令他浑身舒适,如坠云里。

“你……”

“你过来,我给你准备了一样好东西。”景晚月指了指自己手边地下,许多被削的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木块堆在一起。

“这是什么?”穆悠走过去,在景晚月对面盘膝而坐。

“行兵棋。”景晚月道,“我曾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用这些木块模拟两军交战,可以演变出无数种变化。你近日学兵法,用这个练习,既有趣又有用,定会进步神速。”

他又说了个小谎。

其实这行兵棋乃是他爹爹手下一位相当厉害的幕僚所设计的,他自小与兄长们用这个游戏,作为学兵法谋略的辅助,十分事半功倍。

穆悠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看着这些木块,不禁问道:“这些都是你削的?”

景晚月点了点头,谦虚道:“削得不好,凑活用吧。”

顿时穆悠又感动了,实在忍不住又问:“这些……是专为我一个人准备的吗?”

景晚月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穆悠的双目瞬间亮了。

他笑起来,胸口起伏:“你、你不是说……你对大家都一样?”

“但你与他们终归有所不同。”景晚月望向穆悠,眼眸里含着赞赏与期待的光芒。

他的意思是,穆悠才华出众,是可造之材,自然要给予更多机会,如行兵棋这般高阶的练习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但穆悠明显理解错了,这一下,他浑身都沸腾了。

难道、难道他从前想错了?

程钺对他果然、果然还是……

这个夜里,他坐在程钺对面,看着程钺沉静温和的笑容,听着程钺笃定不移的话语,与程钺一起游戏探讨,相与沉迷,他喜不自胜,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阴霾彻底一扫而空。

从前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自作多情,反而是妄自菲薄。

程钺也好什长也罢,于他来说,尽是板上钉钉、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