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既然真地发生了,我就要牢牢地抓住它,然后循着这个机会不断地向上爬,因为……”突然,他眼中的光芒变得无比柔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要让自己变得有能力、有本事对那个人好。”
穆悠的双眸轻轻震荡,眼波流动,淌过了无数的情感。
他方才说了很多,可是那些却都不是他最想对面前人说的话。
他最想说的话就拥挤在胸口,不断地膨胀、发酵,令他激动、慌乱、恍惚、急切,不知该如何才能将第一个字眼准确地表达。
于是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前方,他急需做件什么事情平复波动的内心,急需将胸中挤压的情绪一股脑地掏出来。
若言语难以企及,不妨纵意高歌。
穆悠站在如墨的天幕之下,破天荒地开口唱了起来——
“天上的明月与璀璨的繁星,”
“脚下的原野与奔腾的河流,”
“是我心中那家乡与深深思念的人……”
这是用乌兹语写就的歌谣,辞约旨明,用穆悠那略有粗糙,却十分深挚动人的嗓音唱出,就像含着瑕疵的璞玉,闪着星光的湖泊。
景晚月出身尊贵,从小到大听过许多名家雅乐,此刻却是首次沉醉。
穆悠一腔热情难以纾解,反反复复地吟唱着那简单而悠远的三句,景晚月嘴唇轻动,亦念着其中的词句。
明月、繁星、原野、河流。
他的家乡,他思念的人。
他望着穆悠孤傲的背影,想着他方才道出的辛酸经历,回味着他近来拼搏的一点一滴,反观自己,不禁感慨,自己实在是太浅薄了。
易地而处,他会如何?
他能像穆悠一般顽强至此吗?他能像穆悠一般即便历经磨难亦绝不熄灭心中之火吗?
和穆悠一比,他曾经在意的、执念的,当真是太可笑了。
景晚月便也起身向穆悠走去,与他并肩而立。
月光笼罩大地,笼罩着他们两个,景晚月微笑起来,说:“明日是我爹爹的生辰。”
穆悠一愣。
在他的认知里,景晚月家破人亡,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伤心了。
那他就也跟着伤心。
“你想他们了?”穆悠认真地问。
景晚月认真地点头,“是啊,如何能不想?外出以来的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明日这般重要的时日,必定是会更加想。”
明日,大齐国建平二十七年九月初一,乃是他的爹爹,当朝右丞相、少师兼太子太傅景澜的五十大寿。
京中传来消息,圣上赐一日休沐、一席御宴、一夜焰火以示荣宠。
明日的场面必定极为盛大隆重,只可惜他这个亲儿子却不在爹爹身边。
回头一望,近五年来,他陪着双亲的时日寥寥无几。
当真不孝。
景晚月心中低落,面色沉下来。穆悠看到了,连忙劝慰他,他笨拙而诚恳地不断说着,听得景晚月好受了不少,神情恢复温和,又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如一只飞鸟,突如其来地攫住了穆悠的心。
二人站得极近,他清清楚楚地看着景晚月侧脸的每一个细节,他觉得自己真地不能呼吸了。
跟着有如醍醐灌顶,他终于知道自己今晚一直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落在景晚月肩头。
他不由自主地靠过去,低头,闭眼,在无尽的紧张与渴望之中,吻上了景晚月的侧脸。
顿时山呼海啸,晴空之上,万鸟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