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走了,阿福凑过来问:“少爷,还有谁订了咱家的炭?”这些天他一直跟在秦连生身边,怎么不晓得这事?
“你说呢?”秦连生反问,看阿福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的样子,便拍了拍阿福的肩,示意他看向身后回廊,道:“还能有谁?”
阿福扭头一看,正见着石三老爷躲躲闪闪地小步跑来,来了东张西望地低声问:“我夫人呢?”
“走了。”阿福直言道。
“走了?!”石三老爷瞪大一双老眼惊呼。他可是闻讯专门赶来的,没想到竟没见着人。
阿福被石三老爷吓了一跳,但还是老实回答:“刚走。”
“不行我得找她去!”自从来了莱阳县修布坊他可有好久没见着自己夫人了,就是不晓得夫人还在生气没。石三老爷想着得抓紧机会好好哄哄自家夫人,便忙追石三夫人去了。
看着石三老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步履矫健完全不像刚刚那个畏畏缩缩的模样。阿福深深震惊于人性的多变。
扭头还想继续问秦连生订炭的是谁。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石三老爷中气十足的声音:“秦小友,那炭给我留五筐!”上回用这无烟炭哄夫人很见效,这回可得多娄点。
是了,这石三老爷是个爱惹夫人生气的宠妻典范,一向是珠钗布匹胭脂各种店里的常客。如今,又多了得石夫人喜欢的无烟炭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阿福忙向秦连生作了一揖礼以表示对自家少爷先见之明的深深拜服。
秦连生受惊,往旁边一跳,道:“我说的不是他!我哪儿猜得到他会买?这纯属意外。”
“那是谁?”阿福一张圆脸上尽是疑惑,眉头深深隆起。
“孟兄,你还要在那儿看多久?”秦连生冲门廊外立着的一座假山道。
话音刚落,假山后的翠松簌簌作响,冒出一个深绿色的身影。正是穿着官服的孟泽,朗声道:“秦兄好眼力。”
原来是孟大人。阿福挠挠脑袋,这石三老爷买炭,原因是为了哄夫人。至于这孟大人……大概是为了取暖吧,反正不是为了那炭卖相好。
“许久未见,孟兄可好?”秦连生引着孟泽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推过去。
“好得很。还要多谢秦兄把姓薛的消息透露给我。这下莱阳也算又除了几个祸害。”孟泽接过茶便饮。
这些时日衙门要借审薛姓土匪顺藤摸瓜,忙得很,水都喝不了几口。他下了衙,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过来了。
待缓解了些口渴,孟泽放下茶盏,问:“刚才过去那个就是石三老爷。”县衙正打算再筹些钱修修堤坝,晓得石三老爷技术好,刚才本想等个机会聊几句,未料人却跑了。
难得见到一向淡定自若孟大人这般着急喝水的样子,秦连生晓得他恐怕是渴的很了,忙又给他满上。续满了才道:“不错。你找他有事?”
“县里想修修堤坝,听说石三老爷技术好,我却没见过,想认识认识。奈何不巧,他走得太快。”孟泽露出一抹遗憾的笑。
说着,孟泽理了理官袍的下摆,上面还有些浅淡的泥点。刚才他已经用假山后水渠的水洗去了些,但没有皂角,总是洗不干净的。
“骑马骑得太快,过路上水坑时没注意,溅的。”孟泽说着便露出一抹苦笑,今日着实狼狈。
“孟兄来得这么急,可是为了今日县衙外的登闻鼓?”秦连生给自己也到了一杯茶,才幽幽问。
“秦兄果然聪明!”孟泽微笑着赞叹。
对了!阿福在心里默默扭了下大腿,他刚才才听着院外丫鬟小厮讨论这事。不对!有人敲县衙的登闻鼓关他少爷什么事?
孟泽长叹一口气,道:“柳家那位小夫人死得着实可怜。奈何,律法如此,恐怕杀人者无法伏诛。”他心中郁闷,莱阳县又找不到几个谈得来的,只好来秦府了。况且,秦连生一向鬼点子多,说不准能有什么主意。
“听说来敲登闻鼓的是她娘家妹妹?”秦连生微微蹙眉,问。
孟泽垂头看着盏里的茶叶在水中舒展,道:“确是她妹妹。赶了数十里山路赶来的。不晓得孟兄可有法子,让这案子判得更……合情理些?”
那小姑娘用了个拆下来的门板,一路拖行,走了几十里山路才到县衙。
柳二夫人遗体他看了,全身上下骨头都碎了,就没一块好肉,不晓得那姓柳的对枕边人怎么下得了如此狠手?
更别说那姓柳的大夫都没请,还写了休书,这柳二夫人祖坟都进不了。
这件案子不判得重些,他良心难安。
“不瞒孟兄,我听说了这事就已翻了律法了。”秦连生沉默了片刻,才回。
“可有法子?”孟泽忙追问,柳二老爷在莱阳县横行多年,若能在此次让他伏诛既是对死者的告慰,也是为县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