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见苏莺语神色有点不对,几番询问还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就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苏莺语便正襟危坐在他跟前,开始忽悠。 “这镖局有问题,他们的货不正常……” “不是。” 司祁打断她,那双眼睛褪去酒气变得亮亮的,可精明着。 “我总觉得是关于你的。”司祁微垂着头,站起身烦躁地在原地走了好几圈。 “没有。”苏莺语莫名想到那个简单的亲吻,就有点心虚,几乎是反应有点过激地反驳了司祁。 “真的吗?”司祁挑眉,问道。 “嗯。”苏莺语点点头,一下子又变成了她还不知道司祁是猫那会,那种轻柔的,温顺的做派。 …… 后来司祁也没再问到什么,卫家的人来提醒,说是该走了,那会大约是寅时五刻,天色还黑着,只有些微弱的光亮,弱到寻常人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 更何况司祁和苏莺语还是来得晚的,镖局的那些人也不知何时就起了,已经打点好了行装。 待司祁和苏莺语匆忙下楼与他们会和,便急急出发。 两人的早饭是在路上吃的,一人一个干的烙饼,是镖局提前所准备,而苏莺语看着手里的烙饼,脸色称不上好看,仿佛能够洞穿到这场旅途的艰苦程度似的。 而糟心的是还得跟着那些玩意。 正想着,苏莺语就把头往镖车那边瞥,一堆的“货物”,被黑色的麻袋,粗长的绳子捆得紧紧的…… 皱眉又转回身,便见到司祁硬是一口都不吃那烙饼,肚子却一直咕噜咕噜的叫的囧样。 苏莺语忍不住笑:“瞧瞧你选的。” 司祁闷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兀自看别处,没过多久便有人走过来与其攀谈。 卫家这一行十五人,备了二十只马,十五只拿来坐,五只拿来拉车,而司祁和苏莺语坐得这一辆也正是唯一没放货。只堆干粮,包裹的马车。 这马车是拿来载物的,也没想过拉人,所以颠簸不稳,教人头晕目眩。 也就苏莺语,还能一边啃着没啥味道的大饼,一边随着马车摇晃。 苏莺语眯起眼,审视那驾着马过来和司祁说话的中年男子。 四十来岁,是这十几人里的管事,其余人都是些二十多岁的糙汉子,见到管事一个一口福叔的叫。 卫福,是这管事的名。 苏莺语就干咬着饼,眼睛一眨不眨,一瞬不瞬,他不光盯着这福叔,他还看着司祁。 她看得出司祁眼里的戒备,他的虚以委蛇。 这才放心了些,她的猫咪确实比自己所想象的更通世故。 可这还没等苏莺语放心多久,突然凌空飞来一箭,直射进了福叔脑门。 卫福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他的眼睛还在望着司祁,直到倒下去,临死前神色才有了点变化。 眼睛瞪大了。 “跳车!” 司祁反应最快,扑过来和苏莺语连人带着一些包裹零碎就给滚到马车下,司祁把人死命扣自己怀里,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待苏莺语趴在他身上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还像以前那样雾蒙蒙地,这才放了心,淑妃要是有一天眼里不带水了,那才得急死人。 “好……嘶……” 司祁本来想叫苏莺语起身,他好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刚说出一个字,挺了一下腰,就疼得直抽抽。 苏莺语也有点慌,翻过身到了另一边,她还是穿着男装,窄袖长裤确实比女装好活动得多。 “你怎么了?”苏莺语看司祁那疼得扭曲的表情,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司祁勉强抬起手左右晃了晃,示意没事,可他连句话都说得无比费劲。 “我就以为……还跟以前……是猫那会一样,经摔……” 苏莺语简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人,她嘴角直抽地盯着司祁,快速转着眼珠子。 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起落在地上那把昨天买的刀,苏莺语拖着司祁往侧倒在地的马车后面躲。 这马车的马早就跑了,一马车的货也脱了麻绳的缠缚,滑下来堆成一坨。 司祁只觉得有些扑鼻香气,不禁屏了息,问道:“什么味?” “掩盖味道的胭脂。” 苏莺语道,末了愣了一下,又说:“桂花味的。” “什么?”司祁不解地看着她,苏莺语一边半立起身子向外张望,一边说道:“就我殿里那什么依竹院的小才人,她身上那味。” “谁?什么才人?”司祁还是没反应过来,他一时想不起这“才人”是谁。 他当皇帝之后天天和苏莺语腻在一起,没见过谁吧? “他妈……” 司祁正在冥思苦想中,突然又听到一声甜音,仿佛是吐着脏字,不过声音又太小太轻,司祁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现在全身都痛,盘坐着的视线只能看见苏莺语一个清瘦的和沾满泥灰的背影。 “就是你还是只猫那会,有天生气自己跑了,结果被她给抱着去,一身桂花味,一瘸一拐地跑回来的。” 苏莺语又蹲过来,看着司祁,说得很认真,司祁一时间忘了疼痛,沉进回忆里去了。 好像真有这么回事,那个小才人把他抱过去揉得特别大力,它不舒服的哼,想挣脱,挠了她的脸。 才人目眦欲裂地一下把他摔在地上,尖叫着去踩他,从旁边抄了一炉熏香就砸,那会猫差点给熏死过去,好巧不巧一偏躲过了炉子。 就又谈过了被砸死这劫。 听见炉子落第乓乓铛铛的声音,他一下清醒过来,瘸着腿也跑得飞快。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苏莺语那去的,事实上在遇见苏莺语之前,他就是只没人要的野猫。 打他的人很多,在那皇宫里,他隐约记得自己有一次还差点死了,是谁救的呢? 是苏莺语吧。 想想,司祁还是慨叹了一下当年皮糙肉厚的耐打程度,艰难地撑起身子问:“怎么了?” 苏莺语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这一噤声,司祁就发现了不对,太安静了,刚才卫福被一箭穿透了脑门,那卫家的其他人呢? “都死了。” 仿佛是知道司祁在想什么似的,苏莺语凑到人耳边悄声说着。 司祁猛地愣住,脸色难看。 “别想,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苏莺语又道。 “什么意思?”司祁表情从一个震惊转到了另一个震惊。 “嘘——” 可还没等苏莺语捂住司祁的嘴,他们就听到吆喝声了。 “大当家的!剩两人在那呢!” “俺们直接去砍了!” ……